栖霞殿外，向东百余步便是祭祀广场，在每年的第一天，周王将会在此处举行更为隆重的祭祖仪式。今日的祭典虽是从简，但每个环节倒是必不可少。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中央，树立着一尊雕像，秦晗紧紧跟随着秦牧的步伐，他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

“你所看到的，即是‘凰尊’的神像了。”秦牧向几名小辈说道，眼光注视着那尊雕像流露出崇敬之意。

十四岁的秦晗，身高几乎与成人无异，可是正前方的是身材高大的秦牧，即使不在壮年，其身形也非常人可比。秦晗只好踮着脚歪着头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向广场中的神像。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女子身着华服负手而立，目光平视前方，衣袂随风而动。秦晗极尽目力想看清楚其面容，可就是怎么也看不清，无形之中有种力量模糊了具体的容颜。神像座下刻有几行字，上面写到：四海八荒风波定，百代千秋天地清。横批：万世永昌。十九个字，以篆书刻就苍劲有力，字里行间如游龙转凤，想必出自当时大周有名的匠人。抬眼间，在已至中天的太阳照耀下，神像透出丝丝金色光辉，其面容也就越发模糊了。

大周之所以如此尊崇凰尊，绝非偶然。传说东灵域被一场浩劫摧毁，所有的生灵都不复存在，是东灵域最后一位神祇，以无上神力再造了浩劫之前的东灵域。这样说来，当世几乎没有人见过其真颜，而姬家从建立周朝以来又以凰尊后裔自居，所以世俗王朝的权威性才能绵延至今。

秦晗也像其他人一样，目光转移至此。大周王朝建国近八百年，王权的统治早已深入人心，在宗庙前竟然竖的不是历代任何一位君王，可见凰尊的重要性！

在周王的带领下，群臣及其随从在距离神像一百丈之处停了下来，而后周王独自一人向雕像底座走去，那里早就摆好了五谷六畜。队伍的最前方，并排着镇国公秦牧秦家、辅国公齐家齐梦生、国公姜家姜太白，这三拨人里，就数齐家的队伍最为庞大了。一是本身齐家人丁兴旺，二是不仅是周王之师更是百官之师，所以能参加祭礼的除了齐家的嫡系还有一些杰出的、在朝中任职的弟子，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人。相反姜太白一方领的人就太少了，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两人，从年龄外表来看，估计就是他的嫡子嫡孙吧。

“咦？爷爷，为什么姜国公就这么几个人，他跟江南姜家是一脉的呀？”秦晗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一家分成两家站，是吾王的意思。没看见他们拓跋家也站在第二排么，吾王有意削弱异姓王的影响力，从这里可以看出一二。”秦牧解释道。

“不错，若以姜丞相之名再与江南王联合，恐怕朝堂之中没人能制衡得了了。”秦风出言道。

秦晗了然，目光在这位姜丞相身上游离了一会儿，心里暗道：一个大家族能扎根在王朝之中数百年之久，血脉关系将是最为牢靠的锁链。既然同为姜家，一个时刻伴随在王上左右，一个在庙堂之外，有任何风吹草动，恐怕那位数千里之外的江南王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吧。任凭你这老狐狸再夹着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的。

“仪式开始！”祭台边，大周的祀官宣布道。后面主要就是周王面对神像说的一些话了，无非就是将自己的文治武功吹嘘一遍，最后再祈求凰尊护佑大周国运云云。

“起身。”

随后又以周王为首，群臣走向寿宴场地。

“叔祖，三叔。近来可好？”人群折返之时，姜国公一行路过姜玉面前，姜玉不敢怠慢。

“嗯。”姜太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倒是这位三叔很热情的寒暄了几句。姜玉的二叔也熟络地打着招呼。

“寿宴之后，姜玉再去府上拜见三叔与叔祖。”“呵呵，好。”

一旁的秦晗看得一清二楚，“爷爷，怎么姜丞相看起来不太喜欢姜玉啊？”

“哼，那老狐狸不是不喜欢，是对于姜玉父亲的一些做法不认同，以此来表现他自己的不满罢了。”秦牧捻着胡须道。

从前几年江南两郡传出的银票风波来看，这位江南王已有不臣之心。

“众卿，今日宴会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让孤为大家介绍一下……”站在高台上的姬无疆向群臣说道。

重要的客人？大周的重要人物不都在这儿了吗？就是有病在身也拖着一口气来了这里，还有谁没到吗？下面不少人有着疑问。

“欢迎来自雷鸣山与听风谷的贵客——风雷圣子。来人，赐座。”廖廖数语，无异于大地惊雷。大部分人还在思考王上的话语时，只见一位少年从不远处走来，身边跟着两位蒙面随从，还没等大家看清，就已经闪至台前，向姬无疆微微欠身后，便已坐上席位，二位随从静静伫立在身后。一股无形的气场以三人中心向四周蔓延，被气息影响的人仿佛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不过一两个呼吸间这种感觉又消散了。

秦晗众人也是相当诧异，雷鸣山、听风谷是多么久远的传说，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入世，而且还选择在周王的寿宴上，这代表了什么根本不想细想。难道说，传说中两股水火不容的势力已经和解？而且有意染指俗世？

秦晗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这位风雷圣子，从刚出现到给周王行礼，没人能看清他的步伐。秦风惊叹了声，“风雷之力，名不虚传。”

“秦晗堂哥，风雷圣子你听过吗？”秦清睁大了双眼向秦晗问道，像个好奇宝宝。明明她才是修行之人，“道上”的东西应该是她见闻更多吧。

“呃，我没听过。”

“可是他的名号里带‘圣’，莫非年纪轻轻已经入圣？”

秦晗怔然，圣境么？那到底是怎样的境界？眼前这位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来此又有何目的？有同样疑问的还有拓跋驰风与姜玉，此二人已入武道，自然更能理解“圣”的意味。

众人都还未入座，风雷圣子已然端坐一旁，周王向台下群臣说道，“众卿也都入座吧。”

“这，王上竟安排在秦柱国下首。”

“从座次地位来讲比异姓王还要高上半分。”

“胡说什么呢？若是两位异姓王亲临，座次必不会如此。”

显然这位“贵客”给大家带来不少震动，各种小声讨论的声音若有似无。看在人家的名头上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谈论，更不敢有何冒犯之语了。

坐在秦牧后方的秦晗此时仔细端详了这位少年，看模样也就与他一般年纪，可能个子会略高上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