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由皇朝定下,号称众生平等的律法,却给两人狠狠的来上了一记。
趴在地上的汉子没有用灵气护体,先前疯狂发泄情绪的行为已将地面染红,他死死盯着渗满鲜血的双手,血泪流出。
“娘的,这大功到底有什么用,能换我们的弟兄复活吗?”
“我不要大功,我也不要那张炳生偿命了,只要兄弟们回来便好……”
如若换做平时,众人此刻早就欢天喜地的挑选地点准备庆功宴了。
这大功可是一年难得一件,每件大功所能兑换的丰厚赏赐背后,都是无数次生与死之间的拼死挣扎。
每人一件大功,在这邺城镇妖司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这用同僚生命,用心中底线所换来的大功,却实在让人半点高兴不起来。
圣旨将始作俑者赦免,却说大案告破,为每个参与者都划了功劳。
很明显便是提醒众人,意思意思得了,不要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大家各退一步,皆大欢喜便是最好。
可这事,真的能就这样算了吗?
陈钦在心中不断的质问着自己。
与陈钦这方凝重愤怒的气氛不同。
先前那些摇曳不定,或是明牌支持齐寿的镇妖司人,已经在欢天喜地的翻阅功劳兑换簿了。
这份用他人生命与公理正义换来的修行资粮,在这群蛀虫眼中,分外可口。
毕竟他们从头到尾可是什么也没付出,天上掉的馅饼,又有谁能拒绝。
……
张天养立于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面朝那块巨大的灵蕴石板,眸中尽是混沌。
原本身上的精神矍铄消失不见,一股沉沉暮气悄然爬上他的脊梁。
身后响起两道脚步,不用回头,张天养也能猜出是他的两个弟子。
这两个孩子根骨正,心性也正,一看便是不用他操心的好徒弟。
但是再好的徒弟,在外受了委屈也得回来找师父诉苦。
只是他的两位徒弟高估了他这做师父的能耐。
若这事再早个几十年在他眼前发生,他拼了性命不要也得出手将这歪曲的世道矫正。
可现在已不是几十年前,他已经一百多岁了,膝下的子女已至三代。
那京都中前几年出世的孙子想来现在已经能叫他爷爷。
儿子虽然同他不太对付,弃武从文不愿继承他的衣钵,但到底还是闯出了一番名堂。
他可以不顾自己,以命卫道,但却不能固执的不愿回头,不去看看身后。
脚步停歇,低语传来。
“师父,我们该如何是好?”项长河的询问中尽是恳求之意。
张天养听着项长河的询问,明白了两人来意
他没有回头,沉默半晌,身躯越发伛偻。
最终长叹一声。
“师父老了,已经是没什么用的糟老头子了,帮不到你们。”
项长河怔怔看着师父的背影,见师父始终不愿转身,越发苍老的背影,终于接受了摆在眼前的事实。
自己曾经无所不能的师父,在此刻也束手无策。
他摇了摇头,拉着陈钦扭头就走。
两人失魂落魄的缓缓离开,脚步沉重,在长廊中的毯子上拖曳。
却有一道苍老嘶哑之声自身后缓缓传来,将他们的脚步拽住。
“可你们,还正年轻!”
两人猛地回头,却见张天养在此刻转过身来。
身形仍旧苍老伛偻,原本浑浊的眸中此刻却是龙盘虎踞,有精光闪烁。
他向着两人微微一笑。
“放手去做!”
“师父永远站在你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