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铛铛传来几声锣响，打更的已经开始巡班，接着便推了门进来给店老板打招呼，店老板忙吩咐让小二去打更人手里接过酒壶去柜台上打了一斤烧刀子，嘱托了几句，外面风高天寒，饮酒切莫多喝。打更人笑眯眯的接过酒壶不断点头感谢老板，临走还说了句：“出城的时候看到你家那位局长带了一帮警察在城门楼子里转悠，说是最近周边不太平，好像有几波江洋大盗在此地出没，要我晚上多注意安全，真遇到了要赶紧通知他们，掌柜的你也多注意，晚上真没生意也早点打烊休息”。

老板苦笑了一声道：“我们做生意的，虽迎来迎往的多是过客，但总想着考虑自己，这生意没了人气也就没法做”。

打更的笑了笑道：“那也是，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过来给你讲啊”。

“回见了你”，小二上前把门严了一些。小山这边呆着也是无聊，便又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酒，招呼小二和掌柜的过来坐着聊天，掌柜的怎会让客人破费请他吃饭，自己从后厨端上来一大盘子猪头肉，嘴里还念叨着再不吃掉就得变质过期，小二不肯上桌，只是靠在柜台上随意接话。小山问起那打更人说的最近附近不太平的事，掌柜的压低声音说道：“最近确实有几股江湖势力再此处徘徊，已连续出了几桩命案，警察局那里也是焦头烂额，也亏是乱世，人命如草芥”。说话时候停顿了一下，用眉眼瞟了几下坐在墙角那两位示意小山也小心，又接着说道：“看客官你也是路过此地，没事赶紧搭乘明早的船离开，这边真出了人命往河里一丢就喂了大鱼，任谁也查不出来。”小山不住点头回道：“就是订的明早的船”。两人正说着话，门又被推开，一对夫妻二十岁上下，女人怀里抱着一孩子，看那穿着打扮似是逃荒的。男的低着头不说话，女的怯生生对靠在柜台上的小二叫道：“老板，我这里只有两个铜钱，你看能不能给上一碗面，素的就行，”说完从兜里悉悉索索摸出来两枚铜板。

小山耳尖，刚才那女子摸兜里的声音虽小，可铜钱来回触碰的声音，至少得几十枚，这些都和他没关系，只是突然想到行德和尚上次骂他滑头，包袱里明明装着几百枚大洋却装作乡下来得穷小子蒙人。看来这出门大概是都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但具体操作千差万别，譬如行德便是在小山临出门的时候用牛皮纸将小山的银元十个一封，再用布将每封隔开后整体包在一起，包袱的最上面在用小块布零散包上几枚银元，随身口袋里随时能放上一枚银元和十几枚铜板。再看这眼前的夫妇，估计也是这套路，但张口就只要一碗面也肯定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像小山揣着一百多大洋，就是随身口袋被人偷光也不至于那么小心翼翼的只要一碗面。

店家也是常年察言观色的人精，如何不知这小夫妻的把戏，只是见多了人情世故会更加悲天悯人一些吧，掌柜的悄悄比了两个手指给小二，小二立马心领神会上去说道：“您二位慢坐，我们老板人慈悲心善，只收你两个铜板”。说罢便去了后厨，不消片刻端了两碗堆得满满的面条出来，那对夫妇满嘴感恩戴德的话接过面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了半天的小山忍不住低声问老板道：“你这样子怎么挣钱？那桌刚送了酒，这桌又送面条，这不亏本都难吧”？

老板爽朗的笑了两声说：“这一看就是穷苦人家逃难出来的，谁还没个救急的时候，我这店面总共就是我和伙计还有后厨三位，我家里又没个老小，只有一个妹妹也嫁给了城里的好人家，攒些家产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