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齐墨成与叶晓雯
河北定县齐家佐村有一秀才姓齐名墨成,英俊潇洒,一书香门第也。其家福盈,家藏万卷书,有诗、经、礼、乐、农、桑、医等,应有尽有之。其天生聪颖,始龀习字,总角能吟诗作赋。其父以之为异,故将其锁入书房,每日专心致志读书,望子成龙,早日出人头地,认定其成年后非将即相,定成大器也。
齐墨成少时玩耍心盛,安能受此困?数次翻窗而出,窃出玩耍,被其父发觉,遭鞭罚痛打。久而久之,鞭罚加重,其焉敢再行之?遂打消玩耍之念,一心只读圣贤书。清嘉庆三年,齐正值弱冠之时,院试考中秀才,全村为其贺之。
再接再厉,为乡试登榜,齐日夜苦读。春一日夜,其正灯前夜读,书房门忽吱呢推开,见一少女匆然而入,其大惊,欲大声喝问,女却忙低声慰曰:“莫呼,若有人知晓,则汝自寻烦恼矣。”其低声惊疑问:“汝何人也?”女答曰:“小女姓叶名晓雯,家居城内,趁家人不备,悄然溜出至此阅书,请君勿惧也。”其见女出言不俗,温柔尔雅,惑然不解问:“城内繁华人多,汝为何舍近求远,却偏至此处阅乎?”叶晓雯笑答:“全城入夜皆熄灯入寝,只君处亮灯,故而趋光而至矣,请君勿逐吾,吾闻君书架藏有丛书,故前来,请借阅可否?”其闻后,觉有红袖添香陪读乃美事也,遂欣然允曰:“汝为读书,不辞远路而来,可敬可嘉,请任选汝所爱阅之。”
自此之后,晓雯隔三差五夜至齐书房,于书架寻其所爱阅之,齐已习以为常,故不予理睬,各自读自学,互不扰之。
日久天长,墨成与晓雯感情渐深,言谈直言不讳。一日夜,墨成读书觉疲倦,打哈欠,伸懒腰,见晓雯正聚精会神阅书,不禁问曰:“叶小姐,暂却扰之,闻城内人玩耍,皆去郊外放风筝、踢蹴鞠,汝却偏爱苦读,令人不解,何因也?”晓雯答曰:“小女家境贫寒,无书可读,然吾求卷若渴,故来君家借阅之。”墨成疑问:“汝一女子,读书有何用?亦不能考取功名,岂不枉然也。”
晓雯合书,沉吟片刻,问曰:“数日以来,吾深夜造访,汝为何不疑乎?”墨成笑答:“吾焉能不疑之?吾视汝非人,来去无息,定乃狐仙之流也,然吾见汝只苦读,并无歹意,故泰然处之,吾独自夜读,甚寂寞,有小姐伴读,对吾乃慰藉也。”晓雯眉头舒展,坦言曰:“齐公子既问吾来历,小女实言告知,请君勿惧,吾并非狐仙之流,乃一游魂也。吾上世乃一贪官,因作恶多端,亡后被阎王罚做苦役,头顶一巨灯,立于路侧,为来往者照路,永不得歇息,煎熬数百年后,获赦免,得轮回,吾本欲投胎男婴,今世再求仕途,做清官为上世赎罪,不意错投女婴于蜡烛店,店主叶辉为吾取名晓雯,吾自幼喜文嗜读,现已过及笄,不知何因,吾之魂魄常离肉躯四处游荡,有一男游魂野鬼趁机附吾体,驱之不去,吾双魂于体,时而发女声,时而出男音,似疯癫般,吾父母四处求医,终不能愈,吾苦恼之极,闻君家藏书万卷,故而魂至此,翻阅医书,渴求解法,欲自救之。”
墨成闻罢,笑曰:“叶小姐不慧,汝乃外邪侵身,非病也,此道家之所属,非杏林所能医之。吾闻距此不远,太平河畔有一十方院道观,观内有一玄通道长,与吾父交往甚密,其法术高强,求其定能解也。”晓雯闻之大悦,扑通跪地,行大礼求曰:“若齐公子能救小女出苦海,吾甘愿为君之奴婢,伺候君终身而无怨也。”墨成忙扶起,曰:“叶小姐何必如此大礼,此事易也,事不宜迟,吾明日设法前往十方院求之。”
次日晨,墨成谎称去十方院朝拜求签,其父允之,其骑马速至。玄通道长闻其所述,谓墨成曰:“叶小姐定患魂不守舍之疾,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其面黄若枯木,谓之鬼幽也。治此疾不难,吾炼有定魂丹,服之即愈,其魂定后,贫道再做法,驱野鬼易也。”
墨成归,至蜡烛店拜访店主叶辉,详述之。叶辉正为其女晓雯之疾忧郁,闻墨成所言,喜之望外,忙邀玄通大师至店,做法解之。
玄通至蜡烛店,见晓雯,果如墨成所言,遂赠一定魂丹,并做法驱邪。晓雯顿感神清气爽,面色由枯黄转红润,再视之,见其身材窈窕,体态轻盈,面似桃花,眉清目秀,一小家碧玉也。叶辉大悦,感激涕零,欲倾家荡产报之。墨成曰:“叶伯,汝开蜡烛小店谋生,不易也。大师与吾父乃挚友,今所花费,尽由吾包之。”
次日,叶辉备重礼,携晓雯登齐府谢恩。墨成与其父出门迎之,请入客厅,寒暄数语后,叶辉谢曰:“承蒙齐公子相助,吾小女病愈,让吾感激不尽,现小女已过及笄,闻公子未成家,吾斗胆高攀,愿将小女许配公子为妻,不知齐员外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