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宁,也不再看她不顺眼了。
至于六皇子嘛,李朝朝跟他说了,她喜欢大她五六岁的,六皇子年纪不符合。
周行衍便放弃了。
小孩儿口里的情爱啊什么的,最做不得真。
镇国将军府已经建造好了,李朝朝去看了,里面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古玩古画,刷白的墙,琉璃瓦,院儿里种了好多漂亮的画,府上很大,看不到头的长廊,还有许多别致的小院子,请了管家,还有无数的奴仆。
“满儿,你什么时候搬来这里住?”江晏庭带着她在后院里喝茶,这个院里,种了一棵从香山移来的银杏树,很漂亮。
“二哥哥,我不搬这里了。”没有犹豫,李朝朝直接说了出来。
“下一年,我会跟着公主去国安寺祈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李朝朝偷瞄了一下江晏庭的脸色,见他并未生气。
“谢谢二哥哥,我想,我就是住在这里,也是耽误你和未来嫂嫂恩爱,还不如跟着公主去国安寺呢。”李朝朝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很明媚的笑容。
江晏庭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他笑得很轻快,“去国安寺祈福,也是很好的打算。”
“二哥哥,我到那里后,会日日求佛祖保佑你的。”李朝朝笑着道。
此去,没有归期。
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啊。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呢,还有近一年光景才去呢。”李朝朝捻起一块儿桌上做得精致的糕点,填在嘴里吃。
初五,天气晴。
尚书房。
“谁来背《氓》?”太傅手里拿着书卷,看了一圈人。
最后点了安宁,“大公主,你来背。”
大公主起身,开始背诵: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好,再背一遍。”太傅闭着眼,说道。
于是大公主又背了一遍。
“坐吧。七公主,你也起来背。”太傅抚须,说道。
安乐起来,同样背了一遍。
“好,坐。”太傅道。
“今日,我们来讲一讲《氓》。”太傅道。
“《诗经》这一篇,是以女子婚前,婚后,婚裂为节点写出来的。自古以来,男女姻缘以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而诗中的男子,自己抱着布,自己充当媒人去说亲,他用他的布,换女方的丝。这桩婚事,也就这样定了。女子送他过河的时候,对男人说,让他去找个好媒人,定个好时间,结果怎样?‘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这男子生气了,女子就让他别生气,以秋天为期,让他来迎娶。”
女子每天等,等啊等,翘首以望。
结果这男人,驾着车来,装上了女子的嫁妆,便去了夫家。
未嫁的女孩儿要擦亮眼睛,男人如果喜欢上你,会想办法将你得到,便不再珍惜。
婚后,女子操持家务,干数不清的农活,男子稍不顺心还会打他。
女子的兄弟还笑话她,她忍受着痛苦,再也无法忍耐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同男子和离。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子嫁的不好,不仅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也是痛苦。所以,女子要认真选好夫君,这不仅代表着为自己选夫君,更是为将来的孩子选好父亲。”太傅头发花白,一双眼,看的太多。
“江满,你在笑什么?”太傅让她起来回话。
李朝朝站起来,她刚刚被安乐挠了痒痒肉,才会笑的。
“学生想,女子的道路,只有嫁人么?世上道路千万条,女子只有嫁个好人家这一条路可以走吗?嫁人后,是妻子,是儿媳,是母亲,是祖母,究其一生,女人的一生,是为自己活的吗?”李朝朝道,“我在笑,女子未来的道路好黑,嫁人就是手上有了灯笼,这样看不清来路,看不见尽头的道路,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我笑自己像蜉蝣,像浮萍,也笑自己没本事。”
太傅眼里带着小小的震撼,被李朝朝的话给震惊到了。
她今年十三四岁,不过入学才一年多,便有如此觉悟。
“坐吧。”太傅无言,他只是小小的太傅,又怎能撼动律法?
公主可以随皇子入学,还可以挑选伴读。
民间女子,只能在自己家里,找夫女教学,且不许独自抛头露面。
周函章听李朝朝的一番话,心中暗下决心,等他可以掌握大权,一定会下令,让女子可以入学,经商,甚至是入朝为官。
江渊嘴唇苍白,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听李朝朝的话,忍不住莞尔,他这妹妹,自己好似从未看清过。
倒是大公主,还有江姣姝,因她一番话,对她产生了改观。
江晏庭看着李朝朝,垂下眼帘,侧目看向窗外。
阳光很耀眼,来路是否光明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