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菲尔德同意了，于是主教为他指定了一个救治对象。莫克森收回了水晶。

“南区帕克街二十三号……”菲尔德看看手上的机械表，提上来到机械城时就一直带着的医疗工具箱——即使在被吓跑时也一直抱着——走下了白色的大理石台阶。

莫克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踱回方才他进去的那个房间里。

看着手上日耀石晶块，他缓缓地说，“我刚才都是按你你说的和他解释的，他不会怀疑。”

“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不要显得忐忑，“这样就可以了吧？我已经申请了，应该明天就能回去。我不想在一切都变成那样的时候…….还要留在这里。”

“可以。”

莫克森看向自己的手腕，机械表的指针正在坚定不移地转动。他知道多久之后它将停在那个位置上，然后永远凝固。

“那个时候，这座城市将变成什么样？”莫克森眼前浮现了一些画面，这使他感到深深的愧疚。

但是…….他敲了敲机械表表壳上的一个小小的凸起，表盘弹出，背面夹着一片尺寸很小的黑白色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骑士服的少年和一个矮小的妇人。两个人笑容灿烂。上面写着：

“明纳克街最年轻的荣光骑士，母亲为你而骄傲。”

眷恋战胜了愧疚，他想，在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不在这个他曾经起誓过的骑士殿，而是回到了那个有点老旧的街区上。

一束光从他幻想的天空中照射过来。那是一轮金黄色的太阳。

莫克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束光在眼前渐渐放大。刺穿了他的幻想，刺穿了时针走动的滴答声。他倒在地上，日耀石水晶在大理石地面上摔碎了，最后的传声是：

“不，你不能走，骑士不可以成为逃兵，何况这座城市的秘密，将要永远保留在机械匣子里。”

“啪哒。”一个拐角，一张已经有许多褶皱的报纸扑在了菲尔德脸上，他把它取下，没有多看就扔在了地上。

正面的标题用黑字体标粗。“污染物散落城市各处是否属实？无声无息被污染的城市！”

“机械制造计划紧急暂停？大问题！”

“计划引进大量机械造物取代制造者生产？工人们的苦闷！”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伴随者一阵烦躁的烟尘，水流消失在黑暗的巨闸下，其后显现的是一个干燥的暗室。

再往前走去。会看见许多的平台，每个平台上都有一盏快要干枯的煤油灯，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一切材料，每个台前都有一个人，在模糊的黑暗中专注地低着头。

如果靠得近点，会发现他们正在用零件组装机械，或是往已有的一个胚体上镶嵌零件。他们几乎没有工具，有也是相当简陋的几个，在这项繁琐的工作中不断消耗他们的精力。

很快，他们的零件就快要用完了，但是组装的物品依然没有达到要求。这时，他们的身体就会颤抖起来，用他们仅有的工具，一把扳手，或是一个钳子，从他们的身体上取下一个部位，再安装到机械上。

有时候，他们拧下一枚牙齿，安装到需要螺丝的地方，有时候，他们夹下一颗眼珠，放置到接收处。从未完成的机械中露出的钢线和人类头发纠缠在一起，铁架结构隐隐拼合着森白的断骨。

而对于他们自己，却可以看见，缺失了眼睛的眼眶，最终安进了一根弯曲的螺母。他们用废铁和边角料重新打造自己的身躯，而自己的血肉则填充进自己的制造物。

这就是亚瑟穿过那一堵墙后看见的一切。

“这就是第二道“工序”吗？”

他沉思着，预想着此后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