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生所认为的人,不过是寻道之上的障碍:“呵呵呵,阁下笑我西泽之地的凶兽,只知杀戮;我笑阁下与这世间兽族,在他欲交织的此刻,遗失了兽族纯粹的本性。属向为我所求,灵智为天地所加,只有人形,不过是画地为牢的禁锢而已——就像你们在本是荒野和森林上,建立起的这座十定城一样!”
最后那句说出时,浑生显现出自己的本相。一头浊气缭绕的青黑猛兽,在战擂上嘶吼咆哮,他呲出的獠牙尖锐,口鼻处呼出的热气,仿佛云雾。但给人印象最深的,恐怕还不是穷奇凶恶的长相,而是他那身野蛮的杀伐之气。此等凶兽面前,文理仿佛为之破碎。
“那就是,西泽的凶兽?”双成并未感觉到他有登临斑驳之大功,但是在那名为浑生的穷奇凶兽身上,的确充满着一些,与他们这些兽族,与众不同的东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浑生会讲着讲着,突然动起手来。离战擂较近备受波及的旁观者,纷纷退步。而奉文祠后的飞廉一族,族众在见到这个外族浑生,这般无礼的胡闹后,皆怒目而视,接续上前。
然而飞廉一始,在自家小辈登台之前,便处理了一切:“看来你我之间,是注定走上不同道路了,穷奇。”飞廉虽对凶兽没什么好感,但此种狂妄之徒,也算是客,再不济也饶他条性命,免得日后丰在他耳边叨扰。
只见飞廉,一手握拳,一手摊掌,拳掌相接,完成化式:“相宙降临。”
与其他人使用相宙的方式不同,飞廉先将自己作为原点,在自身周围释放相宙。而在浑生被拖入自己相宙中的那一刻后,他便身处飞廉的掌控之中了。
在飞廉成掌的那只手,不断向内弯曲着手指的动作里,相宙随之急剧收缩,仿如一股无尽的漩涡,将浑生吸收进去。凶兽身躯在漩涡中不断挣扎,还是逃不出那股强劲的吸力,最终被压缩成了飞廉掌中一块毫厘大小的方块,收复其中。
寻常相宙难道还具备容纳物体的能力?还是说,飞廉的相宙不仅仅是相宙,还融入进了某个道属化式,形成了他自己的独门。
双成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御熵瞳正好拥有望穿空间的能力,那飞廉手中迷你的方块,毫无疑问是他自身的相宙。可是,这般奇妙的操控,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双成好奇。
而后飞廉轻轻呼吸,向众宣布:“过些时日,等到元会,我会请麒麟亲自处理这新辈的。今日的试擂,就这样吧。”飞廉提前离去,其族人也各司其职,送客的送客,关门的关门。
双成在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中,听闻到那毕方和重明之间的闲谈,大抵是说,奉文祠的战擂很可能今后不会再开设下去了。毕竟今日这一闹,令飞廉一始有些颜面扫地,谁也不想闹成这幅样子。
“都怪那什么浑生啊!原本和和气气比试比试,多少能拿点石简,在十定城里混混日子。从今往后,又少了项营生了,哎......”不知南此言,好像是他在比试时,故意给飞廉那族的新辈放水似的。而迁华则觉得,此番改动,即便战擂真的被取消,对于他们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你生性随意懒散,空有天资不知利用,或许将你逐出城去,认真修炼十年,状态会有所改善。”
“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我都在灵鹫洞学道,我至于陪你出来走这一遭么?现在倒好,不领情还怨我了。”不知南与那迁华二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那不知南在战擂上,说不定当真没有使用全力。
人群里,迁华与双成的视线偶有交互。那一刹,迁华似是感觉到双成的强大,友好的点头示意。随后不久,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而双成与枫钰,得了留驻城中的机会以后,便寻各自的住地去了。
唯有此刻,在奉文祠大殿内的飞廉,端坐于麒麟像前。沉思着,最终他招来族中子弟中的二辈,吩咐:“将战擂关了吧。”
“一始,我给您丢脸了。请责罚。”阡陌自知无能,长跪不起。
但是飞廉的脸上,并没有一点对他的怪罪。这些年来,大大小小多少场战擂,他看过来,其中谁是故意输的,谁是竭尽全力赢的;活了这么长时间,他这点眼力还是具备的。
“其实战擂开设的目的,本就是给那些想在城中驻足之人,一个体面的机会而已。我并未觉得今日有什么丢人的,甚至,你们如果都输给了外族来的精英,我反而会更高兴也说不一定呢。”那才是飞廉设计战擂的真实目的,既给族中新辈制造了成长的机会,又能见识到外族精英的真实。可惜,现实中的情形,总是千奇百怪,不按剧本进行。
这年来,阡陌他们这些小辈,承受了太多,本不属于他们的荣誉了。而飞廉在知道真相却不阻止这件事上,也延续了错误。
“不必担心,关掉战擂,我还会设置其他更简单的方式,给外族精英,提供石简的。”飞廉本人,所介怀的并不是输赢之类的小事,也不是面子之类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之所以关闭战擂,浑生的出现,令他不得不动身去处理另外一件事情。
而此时的飞廉更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飞廉以眷属身份,进入到星域之上,在普化田秘境外,有一处麒麟眷属的石桌,四四方方,棱角边缘间是轻缓的弧线。此物,便是元会进行时的场地,残星座。
随着飞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其余两位也纷纷入场。
“还未到元会,何事招我们?”其中一位白泽,是众所周知。至于另外一位麒麟眷属,在大众面前的名头,就没有飞廉、白泽二位响亮了。
不过她踱步前来,人身和声音一同到此:“那当然是因为,飞廉大将,找到了我们都不曾注意到的事啊。”此人正是,先前在道馆,“卖”了一只绿簪给双成的那位,十尾狐涂山乐。虽鲜少向大众表明身份,甚至在十定城内,都没有属于自己的道场,但涂山乐的确在许早前,就成为了麒麟眷属。只是她为人低调,并不想以某种身份招摇过市。
“听阿乐的意思,似乎对飞廉找我们的原因,已经有所了解了。”白泽知道,他们三人之间,涂山乐最为心细。有着许多,他和飞廉所不及的智慧,所以在正事的请教上,他总是客气的,“烦请你说说。”
“你这小俏脸,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正经啊。”
“我正经吗?我不是都叫你阿乐了么,就像你给我叫小俏脸,给飞廉叫大将一样。”白泽在应付涂山乐这件事情上,始终无能为力。
涂山乐微微笑过以后,神情便收敛了起来:“好了,不逗你这小俏脸了。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城中之事,也了解了大概。简明扼要的说,飞廉,你很好奇吧,为什么你收复的那只穷奇,是只极为罕见的同之属。”
同之属,也就意味着完美传承初代的血脉之力。随着时间推移,伴随不同族群间的交互,同之属血脉在而今越发罕见。甚至逐渐成为了,各族首领们头疼的难题。
但在飞廉见到浑生的那一刻,这个不解之谜的答案,好像浮出了水面:“不同种族的结合是一回事,但我也试过,只让族中之人结合,其后代所保留下来的战斗本能,却依旧很低。更别说道属之类,虚无的东西,想要以血脉传承了。天方夜谭。”所以,飞廉认为各族结合,并不是影响血脉之力紊乱的根本原因。
而他在浑生的身上,找到了这个原因:“或许,穷奇一族有着某种你我不知的,远古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