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隐星稀。
马车停在糜府前,下来的人却只有糜恒一个。
糜夫人并不住在糜府,这是糜家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书房一直等着您呢!”
糜恒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小门进,为他开门的下人低着头,手有些颤抖,但糜恒没有注意——他也没有注意这些下人的习惯——
“是什么事?”他随口一问,没得到回答,也没追问——他本就不觉得一個下人能答出来。
只是有点烦躁。
“又有什么急事,这么晚了,非得现在说吗?”
糜恒心里想着,他刚刚才应付完母亲,现在又要来应付父亲,事情一件接一件,仿佛永远也不能让人停歇。
他没有急着过去,反而是慢慢的走,心中不知为何想起小时候的事。
“为什么不能一家人好好相处呢?理念、立场,就这么重要么?”
糜恒已经有点记不清父母相敬如宾的场景了,明明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但回想起来,记忆最深刻的反而是那日复一日的争吵与彻底的决裂。
父亲出身贫寒,母亲来自冀州府的大族,两人的结合本是一段佳话,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为了维持家庭和谐的假象,他们并没有和离,只是分居,几乎从不往来。
而糜恒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惶恐不安的一日日成长,直到今天。
“父亲知道母亲在做什么吗?她在做的事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父亲能劝一劝她......”
想到这,糜恒不禁摇头失笑——怎么可能去劝呢?要是知道了怕是第一个检举的就是他!
不知为什么,今夜的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糜恒来到父亲,冀州府税课司税课使的书房前,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但似乎有什么杂音。
“父亲?”糜恒有些疑惑,房内仍然没有回应,是等的睡着了吗?他正打算推开房门,一阵夜风吹过,心里不觉一凉——
似乎有些不对劲!
糜恒猛然发觉,这一路,竟是如此寂静!除了那个开门的下人,他一个人都没见到!
“不好!”
糜恒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后退,想要离开,但就在此时,一只手,轻轻抵在他的后心——
“师叔,不要动。”
那熟悉的声音令糜恒瞪大了眼睛,而一种刺骨的寒意亦从后背升起——那是冰冷的剑,锋锐无比,轻易的就刺穿了他贴身穿着的宝甲,他也毫不怀疑,只需要再往后一下,这柄剑就会刺穿他的心脏!
“为什么......”
糜恒的声音苦涩。
黑暗中,一个人影浮现,用另一只手将房门推开,屋内的烛光照亮了他的面庞,那是糜恒无比熟悉的人,也是刚刚和母亲打算算计的人——方泉!
“我也不想的,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