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瑜的到来,不!应该是桑榆的到来,让墨韵堂又热闹起来。每日都有医官来给桑榆格格和贤妃娘娘看病,宫女们每日各司其职,各做自己的事情,看到自己的主子身体逐渐康健,宫人们都是喜上眉梢,心中很踏实。曾王时常来看看贤妃和桑榆,骁骑将军的夫人赵氏隔几日就会来探望。忙碌、喜气、热闹的气氛笼罩着墨韵堂。
一日曾王和大妃来到墨韵堂探望,正值几位医官来会诊。曾王问道:“桑榆格格回府已经有十几天月了,不知各位医官对桑榆的病情怎样看?有什么办法?之前伺候桑榆格格的宫女说,桑榆并不是一直失明,只是最近才这样。”
魏医官上前答道:“回禀王爷,之前桑榆格格的病是臣下看的,只是偶尔失明,一般都是伴随着发烧出现的,烧退了之后就没有事情了,眼睛又复明了,具体的原因臣下也没有搞清楚。”
钱医官接着说:“臣下翻看了医书,发现了格格的病因:格格的眼疾是青盲症,由于心火旺盛导致模糊,再有格格换了一个新的地方,不适因生火,心中有火,每日哭闹,进而引起发烧,加重青盲症。每日对太阳穴、四白穴按摩可以有效果,臣下已经开好方子:用茯苓、车前子、防风、黄芪入药,能起到很好的清肝熄火作用,能缓解眼疾。每日用青皮和芒硝煮水洗眼睛,这“青皮洗眼水”是治疗青盲的神方,定能够有效果,等过些日子可以进行针灸,臣下觉得格格可以复明。”
贤妃听到钱医官的话,不禁有一些酸楚:“桑榆每日总是哭闹,想想这孩子如此小的年纪就要受到这样的磨难,真是替她心疼。”说着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贤妃姐姐不要担心,有医官的精心照顾,桑榆格格一定会早日康复的。”大妃安慰道。
一个月的时间慢慢过去了,桑榆从之前的哭闹改成静静地坐着,她知道自己的哭闹是没有用的,身边的人对自己照顾有佳,但是这里没有妈妈、没有冬至、没有秋灵、没有巧鸣和巧艳。她的眼睛用一块白布包裹着,每天只有洗眼睛的时候会打开,每天都会有一双轻柔的手给自己的眼睛做按摩,有时还会有针刺进自己的头上,桑榆会哭会叫,每次都会有那双温柔的手抚摸自己,感觉很舒服,仿佛妈妈的拥抱。
贤妃对别人不放心,桑榆的起居每日都由南云亲自照料,桑榆和南云似乎是有缘,每每哭闹时只要南云抱着桑榆,桑榆就会好一些。旭日干每天都会来看桑榆,听到旭日干的声音,桑榆都会露出笑容。
旭日干从门外悄悄地走进来,他轻手轻脚地走着,不想还是被桑榆发现了,桑榆说道:“旭日干哥哥,是你吗?”旭日干停下自己的脚步,有些诧异,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出,问道:“是我,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桑榆说:“看不到,自然是听你的脚步声了,你的脚步是很轻的,但是不稳,有点快,南云的脚步要慢一些,还有贤妃娘娘的脚步声是最稳的,从来都是慢慢的,还有贤妃娘娘和南云身上都有香味,你的身上没有香味。”
“一个脚步声,你能听出那么多的人,我是你的哥哥,你没说错,那日松也是你的哥哥,还有之前来过的朝鲁也是哥哥,有一个你说错了,贤妃娘娘还是你和我的母亲呢!”旭日干不失时机地说着桑榆和贤妃的关系。桑榆听了这话有些发愣,自己喃喃道:“贤妃娘娘是我的母亲?”
桑榆已经不再哭闹了,有时还会和旭日干玩一会,和贤妃也不陌生了,只是没有叫贤妃母亲,看着桑榆的精神越来越好,贤妃的气色也好起来。不过每次那日松来到时候,桑榆都很紧张,会缩在南云的怀里。
今日是桑榆医治的第三十天,钱医官之前就说过,到了第三十日可以把眼睛上的白布拆下来,看看医治的效果。这一日墨韵堂上下都很紧张。钱医官走到桑榆的面前再一次给桑榆号脉,回身向曾王,大妃,贤妃行礼。
曾王关切问道:“钱医官有几成把握?”
钱医官说道:“回王爷,桑榆格格的脉象很平稳,心火已经消退,臣下有六成的把握。”听了此话贤妃神色凝重,用手紧紧的搓着衣角。曾王说道:”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把布拆下来。”南云走到桑榆面前,小声说道:“格格,今日奴婢要把这眼布,拿下来就能看到王爷、大妃和贤妃娘娘了。”
“我还能看到旭日干哥哥。”桑榆的声音已经兴奋得不行了。南云用手慢慢的将白布一圈一圈地拆下来,那拆下来的白布仿佛紧紧地勒着贤妃的脖子,贤妃轻轻地咳嗽,那日松站在贤妃身后,一手搭在贤妃的肩头一手搂着旭日干。
白布落在地上,旭日干个子小挤到前面,拉着桑榆的双手问:“桑榆妹妹你能看到我吗?”一双大眼睛如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样晶莹,像秋天小溪流水那样清澈、明亮,仿佛不曾染有世尘的情感,让人感觉到单纯的气息。桑榆说道:“你是旭日干哥哥。”“你是看到的,还是听到我的声音的?”旭日干紧张已经开始口吃:“我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你快说!”
桑榆被这一屋子的人吓到了,声音更小了:“看到的,你穿的是白衣,你还说要送我一只小鸟呢?”不等桑榆说完,屋子里便是一片如释重负的声音。钱医官上前拱手:“恭喜王爷,桑榆格格的眼疾复明了。”青玉率领一众的宫女跪下:“恭喜王爷,大妃,贤妃娘娘,桑榆格格眼疾康愈。” 曾王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墨韵堂上下照顾桑榆格格有功,通通打赏。”那日松拉着旭日干和桑榆跪在正厅中间,那日松对桑榆说:“妹妹你一直寄养在善化寺,有佛祖庇佑,今日回府,快来拜见父王和大妃娘娘、贤妃娘娘。”桑榆胆怯地想挣脱旭日干的手,用陌生的眼睛扫视满屋子的人,南云拉着桑榆的手,在耳旁轻声说话,在南云的引导下给曾王和大妃,贤妃请安。大妃满脸笑容地说道:“桑榆格格眼疾复明,上京的和亲郡主马上就要进府,是当今的皇上亲封的贵妃,王府真是双喜临门,明日请戏台班子进府来演戏,邀请骁骑将军一起来观戏,咱们曾王府要好好操办喜事。”
喜悦的气氛在曾王府的上空笼罩着,复明的桑榆格格,从上京和亲的贵妃娘娘。这两个女子的出现,让曾王府幸福得如同花儿一样。上京城皇家送亲的队伍和曾王府派出迎亲的队伍,在乌峰城的大街上穿行,乌峰城从未这样的欢腾,男女老少都走上街头一睹皇上钦定的和亲郡主的风采。
月亮高了升起来,银银的素脸静静地凝望着苍茫的大地,如同一位伟大的母亲,用深情地目光,注视着熟睡的婴儿。与喧闹的曾王府相比,这里是一片净土,叶子被轻风抚摸着,发出的沙沙声若有若无。曾王传下话要照顾贤妃和桑榆的身体,和亲的喜事不要打扰墨渊居。随着风儿,偶尔传来远处小宫女的谈笑声和鼓乐声,又随着风儿远去了。贤妃静静地坐在正厅的榻上,斜靠着身体,微微地闭着眼睛,这些日子的疲累终于伴随着桑榆的复明变得烟消云散了。南云走过来,轻声呼唤:“娘娘,到床上睡吧。”
“南云,你跪下。”这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居然是从贤妃的嘴里发出来的。南云很是不解,跪在地上,南云说道:“娘娘,不知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惹娘娘生气了。”贤妃睁开眼睛:“南云,你一直就知道桑榆的来历吧,对不对?”南云听到贤妃一针见血的话语,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说道:“是的,之前奴婢在如才人的绮丽院伺候,那一年一直看护婉瑜格格,如才人带着格格出府养病,奴婢就分到墨韵堂来,那日桑榆格格来的时候奴婢就知道,这是婉瑜格格。”
贤妃听了南云的话,说道:“桑榆只要你抱着就不会哭,我才想起来你原来是绮丽院的人,看来是熟人相见啊!”南云的身体有些发抖,她第一次看到贤妃如此严厉:“关于格格的来历,曾王已经下来严令,奴婢是不会透露半点消息,奴婢只会尽心照顾桑榆格格。”
贤妃说道:“看来你还是懂规矩的,桑榆才四岁,已经磕头认下我这个母亲了,你可不要多嘴多舌啊?“南云说道:“娘娘放心,奴婢只知道认真做事,不该说的话不会乱讲。奴婢现在是墨韵堂的人,就是您身边的小蚂蚁,奴婢会遵从您的指令,一心照顾桑榆格格,一心伺候娘娘。”南云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中间,哆哆嗦嗦地说话。
贤妃说道:“自己掂掂自己的份量,你的姑妈是你唯一的亲人,就在后院做杂役,管住你的嘴就是保住你们姑侄的命。”贤妃看到跪在地上发抖的南云,换成平素和缓的态度说,“这墨韵堂里我看得出,你做事踏实细心,桑榆放到别人的手里我是真的不放心,行啦,起来吧,忘记今天的事情吧,下去做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