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是一个风水轮流转的地方,之前管家的事情一直在王妃和纯侧妃两个人之间交替,现在纯侧妃生病,王妃到明霞庵避暑,管家的事情落到新婚的世子妃的手上。淑惠八岁就进宫给嫡公主做陪读,见过大场面,深知进退礼让。对远在明霞庵的王妃时时会派人去问安,对纯侧妃的病情关心备至,对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月侧妃当作长辈尊重,丝毫不敢怠慢,做事管家老道,滴水不漏。与雷厉风行的桑榆不同,淑惠做事都是不急不躁,徐徐前进,对下人也是很和善,让经历几位管家主母的张玉由衷地佩服。
张玉站在墨渊居的正厅,淑惠端坐中间,一边翻看着张玉送过的账本一边说道:“王妃要回府了,邀月阁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住了,要打扫干净。花房新开的花给王妃还有两位侧妃送去几盆,前天我到花园散步看到有个小太监在清淼潭里养几只鸭子,那个小太监看到我还很害怕,我觉得可以让打扫花园的太监在清淼潭里养些鸭子和鹅,这样还能招来过往的飞鸟,有这些活物,比起一潭死水要有生机,问问太监们若是愿意可以在花园里种上一些果树,这样到了秋天院子会有丰收的样子。这样春天看花,夏天有阴,秋天有果,也算是另有一种景色。和太监们说养好的鸭子、鹅还有成熟的果子王府会按照街面上的价格收购,就是图能吃上一口最新鲜的东西。谁养的、谁种的,钱就给谁,告诉太监不要养很多鸭子和鹅,这些活物就是一个点缀,若是养的太多就破坏清淼潭的景致了。”张玉心中暗暗佩服。
淑惠继续说着:“月侧妃的月份已经大了,有五个月了,我年纪轻,不懂这些事情,叮嘱梁太医要精心些,月侧妃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这一胎一定要当心。”张玉一一记下,张玉心中想到:王妃是大刀阔斧,世子妃是滴水不漏,两个人只相差一岁,确是两辈人,不知以后是和平共处还是一场龙争虎斗的戏码。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回话:“回世子妃,王妃的车马已经到街口了,马上就要进门了。”
淑惠和几位才人站在二门口恭恭敬敬地等候桑榆,桑榆走进二门,淑惠穿着白玉兰散花纱衣微笑着迎上来行礼说道:“王妃一路辛苦了,知道王妃不受暑热,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冰送块到了邀月阁,张玉说今年的冰比去年准备的要多,王妃尽可使用。”
两人来到邀月阁,桑榆和淑惠坐下,之桃端上两碗甜碗子,桑榆说道:“也许是刚从明霞庵回来,到没有觉得暑热,这段时间我不在王府,真是辛苦世子妃了,其实你我的年纪相仿,本是姐妹相称,不想嫁给了一对父子,只能是婆媳称呼。自从来到上京城我就是断断续续地生病,去年夏天还险些中暑患病,王爷是担心我的身体,就让世子妃来管家,听张玉说世子妃做事是有条有理的,世子妃放心管家吧,王府的事情你就自己做主吧,若是出了事情,后面自然有我和王爷为你撑腰的。”
淑惠在一旁很恭敬地说道:“王妃的名气我在闺中就听到了,知道王妃诛杀天地军的事情,王妃是脂粉队伍中的英雄,是那些男儿都比不上的,现在见到王妃,又是那样的亲和,能在王妃身边已经是我的福分,哪里来得辛苦呢?”
桑榆看到淑惠穿着接着说道:“你嫁入王府不到两个月了,我嫁过来有两年了,都是正妃,我是王妃,你是世子妃,只是不在一辈上,世子妃是新媳妇,要有新人的样子,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雅,这白玉兰散花纱衣不是你这个新媳妇穿的,正红的衣裳你要多穿。”
淑惠笑着说道:“王妃是睿王府的正妃,我是一个小辈,正红的衣服还是应该王妃穿着,我怎能和王妃争衣服呢?“桑榆看着淑惠一身的清雅气质,为弘轩有这样的妻子高兴。
淑惠继续说道:“之前的梨花班原本是过了十五就离开,后来因为我和弘轩的婚事,又留下几个月,张玉管家已经问过梨花班的姑娘,愿意可以留下做宫女,有几个姑娘愿意留下,其中一个就是惠官,我知道王妃对惠官有一段恩情,就让惠官在邀月阁做事,这样还可以给王妃散散心。”
桑榆说道:“那个惠官我是很满意,世子妃真是一个有心的人。”淑惠走后,之桃问道:“世子妃穿正红色,王妃也应该穿正红色,您才是正经的王妃,就应该是她谦让,世子没有官职,说的好听是世子妃,其实就是一个干活的。奴婢觉得王妃还是要拿出王妃的样子来。”
桑榆还是很慵懒说道:“在乌峰城我就是皇帝亲封的和亲郡主,原本是可以穿红色的衣裳,你记得我穿过红色的衣服吗?见到那一身身的红衣我就会想起大妃娘娘,总觉得那大红的衣服有大妃的影子,把我的衣服整理一下,正红的衣服收起来,淑惠是新妇,还是让她穿红吧,过会你去把王爷之前送过来的红色的苏锦送到墨渊居去。王妃的样子不是端出来的,是要让人真心敬重。”桑榆忽然一直没有看到南云,问道:“怎么一直没有看到南云?”
之桃说道:“在明霞庵的时候南云姑姑就有些自己不舒服,总是头疼,南云姑姑就没有进王府,直接回去了。”桑榆说道:“有个做医官的丈夫也是一件好事,你让王翰到魏医官的医馆说一声,让南云在家里休息几天,病好了再来。”
桑榆和之桃走在前往丝厢阁的路上,走进丝厢阁就闻到浓浓的熏艾草的味道。桂兰已经在门口迎接,来到正屋,顿时感到一股凉爽,一个月没有见面,月侧妃胖了很多。月灵没有起身只是在榻上微微欠欠身说道:“王妃去避暑,回来我也没有迎接,还请王妃谅解。”桑榆笑着说道:“月侧妃有孕在身,有五个月了,是王府的第一功臣,一定是很辛苦,自然要好好休息。”月侧妃的脸上洋溢,带着灿烂的微笑说道:“给王爷怀上孩子,我真是吃了很多的苦,之前一直呕吐不止,现在每日都很饿,不停吃东西,每日都是要吃上五六顿的饭食,王府最忙的恐怕就是给我做饭的厨师了,这份辛苦王妃可真的是不知道。”
桑榆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没有理会月侧妃的话,继续笑着说:“我在灵谷寺祈福,从灵谷寺请来灵古香和福包,让桂兰把福包挂上吧,让灵古先人保佑你母子平安。”桂兰接过之桃送过来的灵古香和福包。
桑榆离开以后,月灵还是躺在榻上,桂兰问道:“小姐,王妃送来的福包挂上吗?”月灵从鼻子里发出声音:“你觉得王妃是有福气的人吗?来王府快两年多了,她吃的药比饭还多,这样人的东西赶快拿开,别把病气带过来。”
桑榆和之桃走出丝厢阁,之桃对桑榆说道:“一个月不见,月侧妃说话越来越不好听了,哪里把王妃放在眼里。”桑榆并没有生气说道:“月侧妃一直是这样,现在有孕在身,自然是骄横一些,不用理睬。”桑榆忽然想起水蓉说道:“若是平安生下孩子,大小平安,那才真是有本领。”
迎面走来的二世子弘辕,弘辕见到桑榆急忙上前行礼,桑榆问道:“二世子从弄玉轩出来,纯侧妃的身体怎样?我从灵古寺请来灵古香和福包,正要去探望纯侧妃。”弘辕回道:“王妃恐怕不巧,母亲最近睡觉一直不好,刚刚睡下,王妃不用过去了,我替母亲收下礼物,等母亲身体好一些,一定会给王妃请安。”之桃把灵古香和福包送到旁边的太监的手中。桑榆说道:“弘辕,你母亲生病的原因,你自然是知道的,都是为母亲的一片苦心。你回去对你母亲说,好的婚事不是求来的,有时也要靠些运气,有时是自己去争取的。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要多和王爷在上京城各种场合走动,让王宫贵胄都看到你,好好替王爷做事,自然有好婚事求上门,今后王爷有外出,我也会安排你去,一定会有机会的。”
弘辕听了桑榆的话低下头说道:“多谢王妃惦记,关于孩儿的婚事王妃一直惦记,能把冥婚取消要多感谢王妃的。”
桑榆听了弘辕的话,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什么感谢,要好好孝顺纯侧妃。”
回到邀月阁,桑榆躺倒榻上,感到很是疲累,之桃说道:“王妃还是在休息一会吧,春竹把灵古香和福包给各院的才人送去了,您就睡一会吧。”之桃燃起灵古香。灵古香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给人以愉悦,给人以欢欣,给人以灵感。桑榆在香气中昏昏欲睡:自己在哪里?在飘香的丛林中,漫步在林间,薄雾缭绕、白纱般的柔柔地漂浮,在空中吮吸着花草的芳香,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是蜻蜓滴水吗?是蝉翼在脸庞扇动吗?
桑榆感觉痒痒的,缓慢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的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微微上扬,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的袍子,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接着是熟悉的嘴唇压在桑榆的嘴唇上:“景宸,是你吗?”桑榆轻轻地呻吟着,本想抗拒,马上被熟悉的双臂拥在怀里。一阵呢喃、一阵云雨、一阵摩挲。桑榆依偎在景宸的怀里,用拳头捶打着景宸的胸膛。
门外传来春竹的声音:“王爷、王妃现在用水吗?”景宸说道:“进来吧。”桑榆刚要制止,景宸对桑榆说道:“是春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有眼疾的时候都是春竹伺候的。”
门打开了春竹已经端着水进来,伺候景宸洗漱,动作很是熟练,桑榆靠在床上看着春竹里里外外地整理景宸的衣物,景宸也是一副享受的样子。桑榆浮想联翩:自己有眼疾的时候,景宸和春竹是什么样子?估计比现在还要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