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所说的二者,无论是情爱还是权势,其实也并无区别,也见不得谁更高贵、谁更低贱些,左右,都难逃这一生的束缚罢了。”晏清禾叹道。
“你既看得开,那从前为什么又要入宫呢……”陆辞问道。
“娘娘如今什么都不在乎,那当初不也是心甘情愿地做了陛下的妻子吗?”晏清禾微微挑眉,苦笑回应道,“不过,让臣妾再选一次,臣妾也还是会走这条老路,因为除开它,我无路可选,为了晏家,我也必须要走下去。”
“贵妃以为,自己入了宫,就能够改变大厦将倾的一切吗?”
陆辞是在问晏清禾,但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自己当年幼稚到以为只要和他一起努力,就可以改变朝局,成为史书上记载的明君贤后,可惜到头来,什么也没做成。
更何况眼前的贵妃,身后所代表的世家本就与皇权对立,与齐越对立。纵然他二人之间尚有几分真情,可在权力面前,真情又算得了什么?最终还不是抵不过猜忌和与忌惮。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总要尽力尝试一番,”晏清禾冲她微微一笑,说道,“否则,岂不白来一遭?”
陆辞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晏清禾,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是啊,总要尽力尝试一番......”陆辞轻声呢喃道。
两人抬眸相视一笑,一丝共鸣在内心升起。
“娘娘好生休息吧,”晏清禾望着她,柔声道,“陛下承诺娘娘的,自然会做到。只是……”
晏清禾顿了一下,“事关国本,陛下总要与朝臣争论、商议一番,娘娘还是不要心急为好。”
“三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一时片刻吗?”
看着陆辞一副心下了然的模样,晏清禾却暗暗笑她到底还是痴傻。
齐越作为天子,真心要做的事情,臣子又怎么能阻拦得了他?到底是他想多拖延一段时间,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罢了。
若是不能,多在宫里待些时日,他也能多放心些。
“如今为着娘娘的病,陛下也取消了今年的秋狩,以此来为娘娘积福。”晏清禾缓缓开口道,“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好时候,臣妾请示过陛下,预备办一场赏花宴,邀请命妇们来宫里赏花,也安抚一番宗亲不曾秋狩的心,娘娘可愿出席?”
陆辞听罢,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
陆辞明白,自从那日自己自请废后、淋雨回宫后,定然便生出了许多帝后不和的言论。如今她还在凤仪宫一日,就要尽一份皇后的责任。出席赏花宴,也是为了安众人的心。
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晏清禾见她点头,便也柔声道,“好,既然如此,臣妾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
“等等!”
陆辞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晏清禾说道,“贵妃可否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晏清禾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娘娘请讲。”
“我去以后,贵妃能否多替我照看些妙容华和二公主?她身世寻常,恩宠一般,纵然有了个公主傍身,但难免遭人轻视,以后瑶儿的婚事也不会被重视。我在宫里一日,还能凭着皇后的身份护她一日,可若我真走了,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皇后说着说着,刚开始的请求变成了不舍的喃喃自语。看来,许玉容于她而言,倒真是不同寻常。
可晏清禾面对许玉容,却总是无助的多。当年自己并不知晓太后逼迫许氏易子一事,可就是因为这一件事,她与太后离心,对皇帝存疑,对自己和曹蘅忌惮,却唯独对皇后生出了感激之情。
面对当年许氏的不情不愿,太后最终也没有过多苛责于她,太后明白,心已经远走的人,是强留不住的。
可太后不明白,她当年为离间帝后而挑选的嫔妃,如今竟会为皇后而殚精竭虑,也会因帝后感情不和而时常劝慰中宫。
许玉容对待宫中的其他人,却是格外冷淡。
晏清禾本不愿答应此事,毕竟许玉容与她关系淡薄,帮了她,她也未必会领情。又安与舒窈再谨小慎微,却也对自己也会隔三差五的问候,这份情意她晏清禾也会记在心里。
可是,看到皇后真挚的目光向自己投来,晏清禾也不愿意让久病缠身的皇后失望,点头答应道,“好,臣妾答应皇后娘娘,只要妙容华不惹是生非,臣妾定然保她在这宫中无事,之后二公主的婚事,臣妾也会尽自己所能为她相看。”
“好,好,”陆辞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日后,我也会经常为贵妃和元熹祈福的。”
……
承平宫内。
秋日的一个午后,风和日丽,惠嫔坐在殿外的廊上绣着花样,时不时抬头看看院内拿着小木剑肆意挥舞的四皇子,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四皇子齐泽正值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双丹凤眼倒完全承袭了他生母的模样,让人看了倒不禁追忆起故人来。
四皇子玩的累了,便将木剑给了宫人,自己则小跑来到了惠嫔身边。
“母亲……”齐泽张着小嘴,踮脚努力勾着桌上的茶杯。
“泽儿,来。”惠嫔笑着将针线放在一旁,顺势抱起了孩子,随后便将有水的茶杯递给了他。
看着泽儿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抿水的模样,惠嫔慈爱的目光全然溢了出来,又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夸赞道,“咱们的泽儿可真厉害,看着你大哥哥的师傅连剑,自己都能学的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