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桃和越芽的关系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秦桃不大会欺负她了。

陈阿姨倒是越来越讨厌越芽了，对她没有一点好脸色，还时常拧她的胳膊，还好家里有徐妈干活，她经常出去玩，不在家里。

秦先生依旧对越芽很好，只要他在家里，每晚都会来跟她说晚安，他对她说这是正常的睡前问候，他对桃桃也是一样的。但是，最近的“问候“让越芽很不自在。

越芽突然很想回村里去，她试着跟秦先生说了几次，说是太麻烦他们了，她要回村里去，但他每次都说村长拜托他多收留她一段时间。

其实，越芽现在最怕的，不是把她的胳膊拧得满是淤青的陈阿姨，而是总对她笑吟吟的秦先生。

“我要离开这里！”这是她能思考时，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话。

越芽一骨碌爬起来，拧开床头灯，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布包，快速整理好衣物，她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衣柜里还有几件秦先生给她买的新衣服，越芽摸着新衣的袖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拿走。

她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玩具蜻蜓，她拿在手上摸了又摸，叹了口气又放了回去，轻轻地关上抽屉。

越芽穿上自己的毛衣外套，关了灯，又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她要等大家都睡了再走。

在黑暗中等了大约几个小时，越芽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外面没有一丝声音后，她才从床上爬起来，背起包，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轻轻转动门把手，从门缝往外看了看，走廊一片寂静的黑暗，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走廊里很黑，越芽只能凭感觉，抹黑到楼梯处，然后屏住呼吸抓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拐过中间层，前面的大厅黑洞洞的，依稀可辨的一些家具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恶鬼，越芽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她赶紧紧紧地抿住嘴巴，索性闭着眼睛不去看，哆嗦着摸着下楼。

在后背衣服都汗湿了的时候，越芽的脚终于感知到一楼地面，她蓦的睁大眼睛，嗓子眼儿快跳出来了，她大大呼了口气，站在楼梯口，看着大厅那两扇大铁门，开那个门动静太大，她摸黑绕到厨房，那里有个后门可以出去。

因为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这次很容易就走到了后门，她雀跃不已打开了那扇小门，小身子从门内闪出，再轻轻地关上了门。

三月的半夜，屋外寒气冻骨，越芽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不敢停留，借着外面的月光，拔腿就跑，越跑越快，跑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喘着气回头看着那栋夜色下的大房子，黑压压的像村里人说的山怪，它专门伏在暗处伺机吃人，她顿时感到非常的可怕，又回头狂奔了起来。

一轮明月倾泻下惨淡的白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次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两条腿发酸，哆嗦个不停，实在跑不动了，越芽才停了下来，没停下还好，一停下来，双腿跟下了水的面条一样，连站都站不住了，她只能一屁股坐在旁边屋子的台阶上。

逃离了“山怪”，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越芽这才环顾四周。

天边渐渐泛白，陌生的街道显露出来，到处清清泠泠的。刚刚只光顾着乱跑，没在意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越芽不禁鼻头发酸：“这是哪里呀？”她心里实在慌张害怕，眼泪终于小溪一样不断涌出，周围一片寂静，她也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小声呜咽，后来又因为跑了一夜，实在是太累了，她靠着身后的门板睡着了。

越芽学会偷东西了。

那天从秦先生那里逃到这里后，她挨了两天饿，只喝溪水充饥，饿的头晕眼花，看到白花花的包子，她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自动伸过去拿了一个。偷盗完，越芽跑到没人的地方吃完包子，才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很愧疚，心想决不会再这样做。

但是她抵不住饥饿的折磨。

越芽开始观察那家包子铺，发现早上忙的热火朝天，她偷拿一个，老板注意不到。怕被发现，她每次隔天偷一个，就着水吃，可以吃两天。

一四七赶集日，街上会有一些遗留的蔬果烂叶，她就捡起来洗干净吃。

越芽想过回村里，问问路大概是能找到的，但她不敢，她是逃出来的，怕回去了又会被村长送到秦先生那里，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就只能在这里四处游荡。

布包斜挎在右侧，右手紧紧压着包，越芽一路狂奔，跑进一间荒废的木屋，她气喘吁吁打开布包，拿出偷来的包子，一嘴咬下去，肉汁爆了出来，溅得下巴和手都是。

这是她第一次偷肉包，这两个月她已经偷出经验了，包子铺老板怎么摆笼子，哪一种口味放在哪里，什么包子长什么样，她都知道，一拿一个准。只是，她不好意思拿肉包，次次都是拿的菜包。

但是，每次看别人吃肉包，看起来真是香喷无比，她实在没忍住，今天就拿了一个肉包。

囫囵吞枣吃完，越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哭了出来。

她吃的太快了，除了第一口的鲜香，里面的肉馅她嚼都没嚼就吞下去了，还没尝出肉的滋味来，而且，一下子就吃完了，今明两天就没得吃了。

荒废无人的木屋，传出女孩低低的呜咽声，晚上有人经过这里得吓死。

哭了一会，越芽擦了擦脸，钻到稻草堆里躺下，她发现不走动体力消耗就小。之前为了找吃的越走越饿。

她灰头土脸，躺在稻秆上，用尽脑汁回想刚刚的肉包是什么味道，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

第二天一早，越芽用河水洗了脸，熟门熟路到了包子铺，趁人多的时候，她瞅准时机，迅速地抓了两个肉包出来，刚要转身跑走的时候，手腕被人抓住了。

“娘批的，原来是你经常偷我家包子！”

登时，越芽吓得魂不附体，小手一松，两个肉包掉到地上，滚了两滚。

店老板抓着她的手问：“你大人呢？叫他们过来！小小年纪就偷东西！”

“对啊，这小孩怎么偷东西啊？”

“我见过她几次，还以为是你们谁的孩子呢。”

一个人说：“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小姑娘，你是哪里人？”

越芽抬不起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突然在老板的手上狠咬了一口，老板哎呦一声松开了手，另一只手扇了越芽一巴掌：“妈逼的！”

“这孩子……”

越芽瘦小的身子老鼠一样咻咻咻见缝插针，突破了围观人群，她拔腿狂奔，有几个人追了她几步，发现追不上她，骂骂咧咧地放弃了。

越芽逃回木屋，躲了两天，饿到实在受不了了，她还是到街上找吃的了，怕被认出来，她在脸上涂了厚厚的灰。包子铺在街中心，她打算不去那里。

一上街，她发现人来人往，到处挤满了人，原来今天是赶集日了，她不禁开心了起来。

越芽缩着身子，兴奋地四处观察，她已经饿得头晕了，指望现在就有吃的掉在地上给她捡。

突然，她张大了眼睛。

前面那个是村里的李三婶！她是老李婶的妯娌，就住在他们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