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根自从那次与何红刚密谋之后,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对所谓何喜带头搞个人发家致富、暗地助推群众私下养蚌育等资本主义倾向活动,进行了周密细致调查。
现在何志根又把一份调查结果的详细清单送到驻队干部何红刚这里,这里密密麻麻罗列着何喜富等三十多户人家利用自留塘养蚌育珠的情况,包括养蚌育珠者的姓名、自留塘名称和坐落的地点、大致面积等。
还有何根富什么时候试制河蚌插种工具,什么时候拿给何喜富使用,何喜富什么时候推介何根富的河蚌插种工具,如今何根富通过何喜富介绍人共卖出几套河蚌插种工具,购买工具者的姓名、具体购买时间等一一记录在这张清单上。
何红刚看着单子,嘴角上露出微微一笑,他满意地对何志根说:“看来我们的民兵连长为此所下功夫不小哦,这下你真可请功领赏了。”
何红刚拿着这张《诸北大队干部群众私下养蚌育珠调查情况汇总清单》,带着诸北大队民兵连长何志根去找东白湖公社分管意识形态的姚副书记汇报工作。
姚副书记约四十多岁,之前是一位民办老师,三年前调入东白湖公社。他接过何红刚提上的清单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便皱上眉头。
站一旁的何红刚、何志根,看着姚副书记看清单的神态,都觉得这下诸北大队的问题有点严重了,不过,这个问题越严重,他们两人的心态都快乐着,因为越严重就越有他们两人大显身手的机会。
姚副书记抬起头来问何红刚:“这单子上反映的情况都属实吗?”
何志根抢先接过话题说:“都属实,都属实,是我亲手调查摸排出来的。”
“诸北大队的资本主义思想泛滥现象不轻呀,养蚌育珠技术才刚刚有个名堂,这么快就被想发家致富的人所用上了,这个何红刚你作为驻队干部要查原因了。”姚副书记那两道严肃性的目光直副驻队干部何红刚。
何红刚却表现出一点也没世责任的样子:“是的,姚书记你说得对,所以今天我先来请示你姚副书记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和指点。”
姚副书记略作思考后用带有指令式语气对何红刚、何志根说:“这个你们大队一级必须拿出一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行动计划来,我建议,你们先进行一次突击检查,对一般看样跟随的农户,把私下养殖的珠蚌毁掉就可以了,对哪些鼓吹、带头的重点对象,要形成书面揭发材料报送公社党委,我们打算在近期举办一个批资学习班,对这伙人重点开展集中批评教育。”
何红刚说:“姚副书记的方案和思路十分正确,只是光靠我一个驻队干部的力量恐怕显得势单力薄,最好能以组织的名义发一个文件什么的。”
姚副书记略有所思:“这个先以组织名义发文不是太妥当,因为还没掌握下面这个问题是否普遍,这样吧,我先跟你们一起去趟诸北大队,找老支书商量一下。”
在诸北大队办公室里,老支书眯着眼睛看着从驻队干部何红刚这里接过的《诸北大队干部群众私下养蚌育珠调查情况汇总清单》,他边看边自言自语念道:“有这么多?你们调查得这么细致。”
了“是啊,老支书你是否觉得问题的严重性呀,要再不作整治,你诸北大队就快成我们白塔湖资本主义尾巴重灾区啦。”姚副书记以婉转的语气提醒老书记须高度重视这一问题。
老支书虽说一直求大队稳定,但对于政治还是具有一定的敏感性,他知道眼前只有领受任务一招,他从凳子站起来,边徒着步边说“今天姚副书记都亲自督阵,我们怎能再不作整治呢?”
老支书当即提议,我们上午排好计划,下午就开始突南检查。
在商定好下午行动计划时,姚副书记和驻队干部都骑着自行车回公社吃中饭去了,老支书和民兵连长何志根最后走出办公室。老支书边锁着门边责怪何志根说:“这调查摸底的事该是你做的吧,我看你就是愁得没事做。”
初夏的午后,白塔湖畔显得有些闷热。
正想睡个午觉的大队妇女主任骆海瑛接到民兵长何志根上门送来的口头通知:一点去钟大队会议室参加会议。
骆海瑛走进大队会议室,发现这里氛围也像午后的天气,闷沉沉的。
老支书坐在主持席上,神情严肃。
驻队干部何红刚,坐在老支书旁边,对照名单查找着应到会而未到位的人员。
骆海瑛觉得今天的会议有点奇怪,说是“两委会”会议,为什么只有大队党支委员全部参加,大队管委会人员中除了大队长和大队会计参加外其他人员都没来呢?如果说其是党员干部会议,为什么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充其量也称得上是大队武装民兵的其他四个人又能参加呢?
之前自己参加的会议,大队团支部书何喜富也一定参加,今天何喜富为什么还不来呢?骆海瑛低着头轻轻问刚刚在身边坐下来的民兵连长何志根:“今天何喜富还不来?”
何志根一正经地回答骆海瑛:“何喜富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来参加今天这样的会议呢!”
骆海瑛琢磨着,自己作为一名党员、大队妇女主任,参加队里的会议,商讨队里的事情,总比眼前这位民兵连长要多些,为什么今天的会议似乎他比自己要知情呢?
骆海瑛想问问何志根,何喜富为什么不能出席会议,但看看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个个沉闷得很,就再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