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来说是小青年的贪睡期,加上连续两个晚上睡得迟,何思强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就显得没精打采起来。
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演示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何思强就扒在课桌上“呼—哈—”“呼—哈—”地打起呼噜来。
老师过来把他摇醒,回到黑板前做不上半道例题,何思强又开始“呼—哈—”“呼—哈—”地打起呼噜,引来全班学生一阵阵大笑。
老师把何思强请进办公室做调查:“你这两天为什么上午一上课就打瞌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身体不好,是自己晚上没睡好。”
“晚上为什么睡不好?”
“人家请我做师傅,我教人家学珠蚌插种技术。”
“你一个初中学生,怎能去教人家学习珠蚌插种技术呢?你爸妈也真把金钱看得太重了。”
老师批评起何思强,也责怪起何思强的爸妈太不重视儿子的学习了。
何思强的班主任想想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就特地放弃自己周日这个休息日,来到何喜富家做了一个家访。
他们在向何喜富证实何思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后,也就用教育何思强的语气,对何喜富提出了批评。
在场的何思强,亲眼看到父亲因为自己而受到了老师的批评,倒了面子,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和委屈,就在老师走后,何思强站在父亲面前正儿八经地说:“爸,我看这学我干脆不上了!”
何喜富严肃地对儿子说:“哪能行,初中都不毕业,将来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养蚌育珠,跟妈一起为人家插种河蚌,不就可以一样赚钱吗!”
“不行,你至少得把初中上完。”何喜富的结论下得十分明确。
这天晚上何紫娜回来比往常早了一点,见儿子思强还没回家睡觉,以为是到别人家去玩了,便沿着村子里的一条条大小弄堂,“思强—思强—”地边喊边找,结果找到何孝英家附近时,何思强“哎—”地一声从一户人家这里应声走了出来。
原来何孝英邻居,看到何思强像模像样地教会了何孝英插种珠蚌,也就以两百元的师傅费拜何思强为师学珍珠插种技术。
何紫娜得知这一情况后,当场气得北头归南,问何思强:“谁要你这样干的?”
“是爸要我去干的。”何思强认为搬出了父亲这块牌子,娘不会过多地责怪自己。
“你爸毒了啊,叫你一个学生去做这样的事,我不信,去问问清楚。”何紫娜一把拖住儿子思强,径直朝西秘湖蚌塘走去。
这些天,何喜富因塘里放满珠蚌和准备繁育小蚌的亲蚌,就独自睡在草棚里管塘护蚌。
何紫娜拖着何思强,还没走近草棚,就放开喉门高声叫了起来:“喜富、喜富,你给我起来说说清楚。”
西泌湖满畈都是黑乎乎的,静俏俏的,何紫娜的声音就显得更加响亮清脆。
何喜富当然没有睡着,一听老婆这心急火燎的喊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起身打亮电灯,连一件外衣也不披就走出草棚来,一看是拖着大儿子思强过来,以为是儿子去外面干了让人受气的事,就直接问他:“思强怎么啦?”
“你自己倒安安稳稳睡了,叫他一个学生还三更半夜地去教人家插种河蚌,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这不是帮人家救急吗,你自己又带不过来!”
“我们非教不可吗?我们一定有这个义务吗?”
夜深人静,草棚前的吵声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