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亮光,两人牵着驴车,一步一摇地往山下走去。
脚下的路面坑坑洼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弹簧上,颠得人心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俩终于走到了村子口。
整个村子静得疹人,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驴脖子上的铃铛声和偶尔的驴喷嚏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娄旺叹了口气,说:“钱进,这就是尼姑舍,你瞧这些房子,就没一间囫囵个儿的。”
钱进环顾四周,土坯的房子,茅草的屋顶,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这景象比经历过炮火的战场还要凄凉。
他俩牵着驴车,来到了一家只有半扇门、半截子土墙的院落前。
娄旺说:“这就是村长家,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凑合一下。”
说着,他走到一间用纸糊的门前,敲了敲门,“富贵叔,富贵叔,我是公社的娄旺。”
这一嗓子,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钱进就听见附近好几家都有了动静,紧接着是开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村长屋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接着是脚步声和开门的吱呀声。
不一会儿,屋里院外聚过来不少人,男人们占了大多数,还有几个女人夹在其中。
他们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有的地方还露出了胳膊和腿。
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头,皮肤黑得发亮,明显是营养不良。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头发花白,背微微驼着,和其他人一样瘦弱。
他见到娄旺,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往屋里拉,让娄旺和钱进进屋。
然后,他朝围在院墙周围的人喊:“大家都回去吧,有事明儿早上再说。”
“村长,是不是粮食要到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可不能骗我们。”
“富贵叔,有粮食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家里的孩子还饿着肚子呢。”
“富贵,他们是来干嘛的,是不是粮食要送来了?”
这些人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仿佛把这些话说出来,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看村长把粮食都留给自己了,哪儿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冒了出来,打断了村长的话。
这人的声音倒是挺足,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气无力。
钱进瞥了那人一眼,只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却没有补丁,身材也比其他人壮实,看来是有粮食吃的。
“二狗子,闭上你的乌鸦嘴,别把你富贵叔想得跟你一样,不顾村里人的死活。”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爷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板着脸斥责那名青年。
二狗子缩了缩脖子,挤进人群不见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怕这位老爷爷。
“老村长,您怎么来了?咱们到屋里说吧。”
富贵村长几步走到老爷爷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然后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召集大家开会。”
村民们一脸失望地离开了,他们背都快直不起来了,脚步也变得虚浮。
钱进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四人进屋后,钱进本以为屋里会暖和些,可没想到屋里比外面还要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