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竹叶青青,凉泠沁人。小桥旁,雷兽已待于树下,溪水潺潺地从桥底流过。这画面竟出落得十分诗情画意。
“去吧。”这时,莞柔才缓缓转过身来,淡然的眼睛透着一丝复杂。低首间,手心上方化出一把熟悉的佩剑。
“物归原主。”她抛给他。
“但我不希望再看到杀戮。”莞柔补充道。
羲千皓只接了剑,并不接话。
归心似箭,羲千皓直奔雷兽而去。桥边,他上了马,几片青青的竹叶,落在他银白色的战袍上。回眸,莞柔仍站在远处,静止的。
方要策马,却见水榭上涅白的身形一动,莞柔渡过水面,自远处飘来。长长的裙裾平行在身后,不起一丝褶皱,不惊一丝波澜。
她于此岸落定,衣袂一挥,前方的林木竟重新排列一番,最后让出一条大道。
羲千皓有些惊诧,但他没有耽搁太久,一句多谢之后,毫不犹豫地策马而去,对大漠的不适应,并没有减慢他的速度。
正逢夕阳迟暮,万道落辉映衬着黄沙,如金子般闪耀。
莞柔昂起下巴,眼神渐渐迷离,她舒展开胸膛,涅白的双袖绵长地飞舞着,腰肢一动,即兴旋转出一场舞蹈。
明眸慢转,张扬的裙摆似风飞雪。抬首间,颈项的线条颀长而优雅;垂臂时,香肩的轮廓纤瘦且柔美;白纱划过夕阳,似轻云,似薄雾,最后轻轻地抚过黄沙。而她的神情沉静又淡然,温柔且哀伤,万顷黄沙,唯有她这一抹白在流动。
夕阳西下的大漠无限灿烂,脱俗的舞姿又为其平添几分空灵。但不知何时起,天空却渐渐暗淡,夕阳的光华忽地于黄沙中殆尽。风起,远处的沙丘变换了几番,一场诡异的变化在大漠中似有似无地蔓延。
莞柔止住舞步,讶然地张望,若是往常,舞蹈结束的时间必然是和夕阳消失的时间是同步的,今日怎会差那么多?皱了皱眉,莞柔转身进了绿移。
灵鹿携着呦呦鹿鸣跑出来,莞柔抚着它的头,肃然道:“方才发现大漠的气息有些异样,于是便提早回来了。我修为尚浅,若是遇到厉害的鬼怪必然无法对付。好在有溪音叔叔的仙障在,这几日,怕是要当心些了。”她同灵鹿一起走到屋前,才察觉整个绿移又只剩下她一人了。侧眸望门,轻叹:“但愿不要有下次了。”
静默片刻,她不由抬头,迎上那抹刚探出云层的朗月。不由感叹,绿移深处,尽是这般月明风清。然而在绿移之外,也许是一场愈演愈烈的乱世,纵横的血,刀口的命,而自己又如何挽救的过来?
皓王府---
人心已有些涣散。前厅,各将各臣争执不下。
“整整半月了,皓王殿下仍是毫无音讯,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是呀,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找了这么久,可依旧不见皓王的下落。”
其中一人说道:“哎,大漠沙丘一日百变,一旦身陷其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在场的金成君突然激动起来:“你胡说什么?皓王殿下怎会遭遇不测!只要不见尸首,皓王殿下就一定活着。”
“金将军,若这王爷没有事,他怎么就不回来呢?难不成,他还故意躲起来,不见我们不成?”
金成君毕竟是个武人,性情耿直。闻言,竟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本将军警告你,不许再说这些不吉之言!”
一侧的沈兴鹤前来劝架:“成君,你莫激动。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现下找不到皓王我们干着急也没有,不如我们向瑾都……”
“向瑾都什么,报丧吗?”熟料,此刻门口,一个不高不低,不咸不淡的声音接下了他的话。众人皆诧异,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羲千皓正昂然走进大门。
众人纷纷惶恐下跪,齐声高呼:“末将参见皓王!”
“都起来吧。”羲千皓冷冷地扫了沈兴鹤一眼之后,便目不斜视地走向正中央的位置。
金成君内里激动,面上不由喜色流转:“皓王殿下,见您无恙。属下就放心了。”
“都起来吧!”待他坐上正位,便颇有意味地环顾了一圈众人。
“你们之中,有谁希望本王一去不复返的吗?”羲千皓将剑握在手中,不算凌厉的语气令人揣测不透。
底下顿时安静极了。片刻之后,却又发出一排整齐洪亮的声音:“臣等不敢!”
“谁若忠心,本王便同他出生入死;谁若背叛,本王定教他万劫不复。”羲千皓蓦地冷下脸,每一个字眼,都像是结上了坚冰。
“听清楚了没了?”他最后训诫道。
“是!”众人齐应,金成君在前面,应得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