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求使用测谎仪。” 沉默了片刻之后,茶蕊如是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她和这位老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伪证。因为,她跟警察描述的罪犯是:“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棉袄。”“背着被害人进入了公园。”而老人信誓旦旦说凶手是:“一个穿皮衣皮裤的人。”“用袋子把被害人搬了出来。” 她说得才是真相,这老人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一言一语,都在把案子往秦韫身上推!如果她不能证明老人在撒谎,那么,秦韫又成了本案的第一嫌疑人。拘留和扣押免不了了……最糟糕的结果,就是造成一桩冤假错案。 不,绝对不能这样!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书上看过的一段话:“在各类案件侦破工作中,有下列情况之一时均可应用测谎技术:1,怀疑证人作伪证时;2,怀疑报案人报假案时。” 于是,她淡淡说出了这句话来。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警察先生,我对自己的证词,有100%的信心证明其真实。反而是这位老人家信口开河,不知道他敢不敢和我对峙?!或者说,我们一起来测个谎,看看到底是谁在作伪证?!” 这种荒唐的诬陷,简直是挑战人的道德底线! 她就算不认识秦韫,都不会允许谁来质疑自己的证词,因为真相不允许抹黑! 所以—— 我申请使用测谎仪。 几个审讯员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主动申请测谎的证人。不过,在案件调查的各阶段,经与办案人员讨论,测谎技术人员可以运用测谎技术协助调查。这也是公民保障其权益的手段之一,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要求。 但是,消息传到另一个审讯室时,那边的老人闹腾了起来: “什么?!测谎仪?这个……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说完,原本拄着拐杖的老人,忽然健步如飞,就要往门口跑了…… 几个警察拦住了他:“老人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人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其实吧,那天我什么也没看见。就是知道你们查这个案子,有十万块的奖金,所以我才过来撞撞运气的。这个……这个刚才的话都是我瞎说的。你们警察行行好,就别为难我吧?我都七十多岁的人了……” 七十多岁,都老而为贼了。 警察也没办法扣押这么老的老人,于是证言就被做了伪。 回到了她这边,审讯员向她通报了那边的情况,同时,感激她举报的勇气。 茶蕊淡淡一笑,她不信任警察,看来是对的。 眼看看时间不早了,就离开了警察局。回头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秦韫,问问他那边怎么样了。结果,电话打不通。 无奈,她只好先回到了酒店里。 晚上,秦韫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围上围巾,走下楼去散散步。 深深呼吸了一下清晨的空气,冷飕飕的风儿填满了胸膛。 快到过年了,街上开始摆起了大红灯笼和剪纸年画。热闹的背后,是她一个人的年关要过。 抱着手机打了几通电话过去,但都显示无人接听。已经一天一夜了,秦韫的手机一直没有打通,她实在不放心,于是就步行去公安局……但是公安局的人说,秦韫昨天已经走了。他们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就把人给放了。 那奇了怪了,秦韫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没办法,她只好往回走,到了酒店里,工作起来也心不在焉的。 她很想告诉秦韫有人在陷害你,那个老头可能被人唆使了,你一定要小心云云。可事到临头才发现,秦韫对于自己而言太过陌生。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 “小茶,你走什么魂儿呢?” 大中午的,魏菲跑过来和她一起吃饭。但是她没什么胃口:“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 “什么担心啊?!”魏菲捏了捏她的脸:“说出来呗,让姐姐替你解决麻烦。” 茶蕊就嘟着嘴,无聊地拨弄着汤勺:“就是那个秦先生,他最近有点麻烦。我正在替他解决这个麻烦。但是昨天……他的电话忽然打不通了,今天早上我又打,还是没有打通……魏菲,你说,我们城里的治安还算好的吧?” “哈?这里的治安还不好,那全中国就没有治安好的城市了。” 说的也是,可能是秦韫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她想,晚上再打个电话过去吧。 魏菲继续捏:“小茶,你这么关心那个秦先生,你说,你是不是被人家大帅哥迷住了啊?” “哎呀,真的不是。我们办得是正经事儿……” “得了吧,孙美美最近和我抱怨,她自从见了那个叫秦韫的,就茶饭不思,整日盼望着人家大帅哥来呢!这样的极品……啊不!天外飞仙品级的帅哥,你喜欢是正常的。你不喜欢才是不正常的!老实说吧,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茶蕊囧了:“真的不是,我们真的谈得是正经事儿……” 话音刚落——“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手机响了,她赶紧接听。 是秦韫略显低沉的声音:“茶小姐,我看到了你的语音留言。找我有什么事?” 她这才放下心来:“哦,昨天在警察局发生了一些事儿,我有话跟你说。你……下午有空吗?” 挂了电话,茶蕊就安排了起来:“魏菲,今天下午我要去见见秦先生。你帮我替个班,我晚上的时候代你守夜。” “代班没问题,不过你得老实交代,你找秦先生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反正就是一点小事。” 把话说清楚了,她也就算尽到了一点责任。要不然的话,怎么想都有些不安。 *** 秦韫和她约定的地方,是人民公园附近的咖啡馆。 下了车,从公园到咖啡馆有一段小路可以抄。这一条路,她走过许多次了,旁边是一段民国时代遗留下来的防河大提,前方是个四岔路口。 大白天的,公园里没有什么人。 她已经看见了对面的咖啡馆,也看到了停在咖啡馆下的宝马车。想到秦韫在等着自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也就是如此猝不及防,没有征兆的时候,另一场厄运来临了——对她来说,最大的的杯具是,他乡遇故知,债主。 “茶丫头!” 带着浓浓乡音的呼喊。 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茶丫头是谁呢?!不正是自己吗?! 瞬间,茶蕊就愣住了。往身后一看,是三个熟悉的农民模样,三个人是……顿时心脏麻痹了半边,两条腿开始逃跑了。 “别跑!站住!” “你个小妮子往哪里跑!” 她要逃,真的要逃啊。不逃走的话,就是被身后的人捉回去逼婚! 喊那一句“茶丫头!”的人是她的表舅李二铁。身后还跟着邻居王家的二伯和三叔。上一回在深圳,也是他们三个跑到她上班的地方来“捉人”的!那一次,幸亏自己跑得快才没被捉到。没想到,逃到这个城市里,他们三个人还是把自己给找到了! 她跑,已经跑出了公园,却被飞驰的渣土车挡住了去路。而那咖啡馆,就在马路的另一边! “来,把她捆起来!” 李二铁抓住了她,像是提着一只小母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茶蕊开始大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但是双手一疼,却是被绳子捆住了。 李二铁又拿了一块布,把她的嘴给塞上了:“妈的,死丫头给我安分点!我们家把你养这么大,你居然逃跑?!这下看你怎么逃!” “唔唔唔……” 王二伯也附和道:“茶家丫头,你舅奶奶都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你这样逃跑像什么话?!你给王锁生几个儿子,我们王家又不会亏待你! “唔唔唔……唔唔唔。” 不要啊!嫁给王锁,那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地狱。 她永远忘不了上辈子新婚当晚,王锁脱光了衣服,向着她扑过来。当时,她强烈地反抗,被怒火上头的王锁打得是鼻青脸肿。这个三十九岁的老光棍,生理和心理都变态,家暴过后,她还是不从,于是就喝下了农药。 现在,又重活了一世,她已经逃了大半个中国,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吗?! 但是三个大男人不由分说,就把她五花大绑住了。接着,三个男人一口气把她塞进了一辆破面包车的后面。然后扬长而去…… 躺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她听到前面的三个男人在说话。 “二铁,你们家的这个丫头难办啊。居然逃了这么远!以后她跟了我家锁子成家,还逃出来怎么办?!”这是王二伯的顾虑。 “那就叫锁子把她的腿打断呗!”李二铁满不在乎道:“反正女人生孩子又不需要走路。” “我看,就让锁子教训教训她。这婆娘不打不会学好。”王三叔点了一支拙劣的香烟,很有经验道:“等把她打乖了,自然而然就会听话了。到时候,再给锁子家生几个娃娃,这婆娘有了孩子,以后就不会再逃出来了……” “要不然这样吧。”王二伯倒是有了主意:“等回到了村里,就让这娃和锁子洞个房。” “对对对,让他们洞个房!”王三叔大笑道:“茶家的这丫头漂亮,这下可便宜那小子了。” 茶蕊闭上了眼睛。 鱼死网破,她不介意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