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过了乡试,先生催着他明年春闱,偏偏他越是考的好,父亲越是不满,包拯心中便有些闷闷不乐。 这天长工老周突然病了,包拯小时候放牛放羊,家中两个长工都很是照顾。老周以前还曾提醒他二嫂想要害他,包拯见老周身体不适,又不敢往包员外面前露面。父兄都下田干活去了,自己却不好闲着,正好心中烦闷,就替生病的老周出去放牛了。 书童包兴见包拯要帮老周放牛,心中便有些闷闷。总想着他家三公子已经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还愿意放牛去呢?可是他们家员外尚且自己要去田里,倒也不好阻止,却也跟在旁边。 包拯、包兴和另一个长工善保一起将家中牛羊赶到了每日放养的山坡上。进学前放牛的时候,包拯就喜欢盯着周围的山峦河水沉思。哪怕过了许多年,这习惯也没有改。 只是这天,包拯坐在山坡上却突然开始犯困。迷迷糊糊梦到自己在九重天上,周遭祥云缭绕,正思考要往何处走去。突然一个白发长须道人打扮宛如神仙的人站在白云上翩然而至。 “星君留步!” 包拯吃了一惊道:“道长可是唤我?” “在下吕洞宾,听闻星君下界历劫,有一事烦请星君。”那道长笑着作揖道。 包拯饱读诗书,对于吕洞宾自然也是知道的。吕洞宾本是儒生,后又入了道门,号“玉清内相金阙选仙纯阳演正景化孚佑帝君三曹主宰兴行妙道天尊”,全真道祖师,钟吕内丹派代表人物,被尊称为吕祖、吕祖师、吕仙祖、纯阳祖师。 民间多有吕洞宾事迹流传,很是有名。包拯自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虽然说读圣贤书,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包拯还是相信世上有神仙的,却不对外宣讲罢了。 “吕仙祖,请讲!” “在下有一孙女因故流落异界,因其年幼恐有劫难。烦请星君替我照应一二,在下感激不尽。”吕洞宾双手奉过一把宝剑递给包拯,“请星君转交此物,让她自保,或也能助星君一臂之力。” “举手之劳,吕仙祖不必如此!”包拯双手接过宝剑,刚要问详情,突然身下一空,已经从云中跌落下来。 骤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还在山坡上放牛,只是怀里竟然不知何时抱了一把宝剑在手。 “三公子何处捡了一把宝剑?”包兴见包拯不知何时抱了一把剑,连忙问道。 包拯看到此剑,便知那个梦多半是真的。回到家中和包山夫妻说起此事,包山看了那宝剑,心中激动不已。 “我便说三黑是个有福气的,哪里是什么妖邪?要是妖邪转世,那吕仙祖怎会将后人托付给三黑照顾!” 宝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凡品,剑上挂着有流苏的小八卦,乃是道家之物,哪里是妖邪可以靠近的东西。 包山心中激动便跑去与包员外说起此事,包员外将信将疑,心想这妖孽莫非有什么坏心思不成。偏偏包山不知道他父亲的左性又犯了,还暗自高兴。 不过包山并非张扬之人,只将此事与包员外说了,倒是没有传到外面去。而包员外素来不待见包拯,觉得是包拯想了主意诳他,也没有怎么在意。 次日,老周的病还没好,包拯依旧替他去放牛。 包兴与善保在一旁说话,突然天上闪过一道五彩灵光,那灵光却是向着他们射过来。 包兴下了一跳,嚷道:“三公子小心!” 包拯不知就里,只不知如何新年一动,伸出手去,那五彩光芒落在他手上,却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哎呀呀不得了了,天上掉下个小仙女!”善保和包兴叹道,奔到包拯面前。 却见那孩子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白底蓝边的小道袍,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可爱,脸上还带着泪痕,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包兴仰头望去:“我只以为我们凡人养不起孩子便扔了卖了,怎得神仙也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就你这小厮多嘴,还不住口!”包拯厉声喝道,又细细叮嘱包兴和善保不得将今日之事传说出去。 小女孩长长的睫毛闪动了几下,睁开眼睛看到包拯黑黑的面孔,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试探性地开口道:“爹爹?” 包兴忍不住笑道:“小仙女,咱们三公子可生不出你那么大的闺女。” 小女孩却没有理会包兴,伸手抓住包拯的衣襟央求道:“爹爹,你不要丢下我,师兄死了,颜颜没人要了。” “小姑娘,我真不是你爹爹,你可是认错人了?”包拯生怕吓到她,细声问道。 “师兄说我爹爹脸黑黑的,特别可亲。我再没有见过比你黑的了,你肯定是我爹爹。”小女孩可怜巴巴地望着包拯道,“爹爹你不要丢下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包兴觉得他们家三公子脸好像更黑了。 包拯废了一番功夫,才弄清楚小女孩的身份——纯阳宫洛青颜。纯阳宫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是纯阳这个名字似乎与吕洞宾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可是梦中吕洞宾托他照顾的是孙女,这个小女孩姓洛,如何会与吕仙祖有关? “你可知道吕仙祖?” “吕仙祖?”洛青颜看着他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就是纯阳祖师!” “爹爹是说师祖么?颜颜当然知道了!”洛青颜道,“师祖是师父的师父,不过颜颜从来没有见过。” 如此说来至少这个小女孩是吕仙祖的徒孙没错了。孙女和徒孙终究有些区别,却不知道是他梦不准确还是纯阳真人没有说清楚。包拯心中已有几分确定小女孩就是梦中吕仙祖说的孩子了。 包拯见她有了倦意,便留下包兴和善保一同看着山坡上的牛羊,自己抱着洛青颜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大嫂王氏见了这么一个可爱软萌的小姑娘,自是喜爱不已,亲自哄了小姑娘睡下。因着包拯之前所做的梦和带回的宝剑,包山夫妻心中早有准备,只当这是吕仙祖请他们照顾的小仙女,找周氏安人要了布匹等物要给小姑娘裁衣。 晚上包员外父子三人回来,王氏引了小姑娘出来相见。包员外见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宛如仙童一般,往日里竟不曾见过这般齐整的小姑娘,倒是信了几分。 包员外有三个儿子,如今孙子也有了,却唯独没有女儿和孙子。王氏说要将小姑娘收养在家中,包员外却也没有反对。包员外虽然愚蠢又有些左性,在包家村却也是一号善人。不过是将一腔恶意都落在了三子身上。 包山夫妻素来就是好人,自是欢喜养了这么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唯有包海夫妻心中颇为不悦。若是捡回来随意养着,家里多了一个使唤的丫头也就罢了。可是听包山夫妻的意思却是要当个小姐来养,岂非平白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不过包员外夫妻允了,包海和李氏却也不敢当面质疑。 包拯从房中捧出宝剑给小姑娘看,小姑娘伸手摸了摸长剑,却有些欣喜:“这是我师祖的剑!” 她虽然没有见过吕洞宾,可是纯阳宫有悬挂吕洞宾画像。洛青颜每次早课都要看到,自然记得师祖佩剑的模样。 “吕仙祖让我将此剑转赠与你,并让我照顾你。”包拯道,“你以后便留在我身边,直到你的家人来找你可好?” “是师祖送我来这里哒?师祖不让颜颜回纯阳了吗?”小姑娘说着又两眼泪汪汪了。 “你师祖既然让我将佩剑转赠,自然不是不要你了。只是或许他觉得你现在更适合留在这里吧!”包拯道。 “那你真不是我爹爹吗?”洛青颜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包拯问道。 “傻孩子,我们三黑才十六,哪能有你那么大的姑娘啊!”王氏失笑道。 包拯被王氏取笑了一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其实他心中尚有几分疑惑,吕洞宾乃是唐时之人至今相隔数百年。无论是吕洞宾的孙女还是徒孙都不该这么小,难不成竟然还是吕洞宾成仙之后留在凡间的后人? 若是如此,也难怪吕仙祖要请人帮忙照顾了。只是不知道吕仙祖为什么挑中了他,还称呼他为星君。 洛青颜听到包拯安慰,虽然不知道师祖为什么将她送来这里,倒也安心住下了。包拯依旧还是成了他爹爹,不过是义父。王氏可以是包拯的嫂娘,包拯自然也可以捡个大闺女。 洛青颜从小在纯阳长大,第一次出门就是和洛青云直奔寇岛。一路上根本没有功夫感受山下的风土人情。故而在包家村住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数百年后,根本不是大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