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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白芍家西面隔着一家也住着一位个子不高的小脚奶奶,小脚奶奶婆家姓沙,大家都喊她沙奶奶。听说她丈夫在抗战时期被打死了,那年月,兵荒马乱的血流成河,最后连个尸首也没找到。

沙老太太一个人拉扯着四五个孩子,生活一直非常拮据,常常是吃上顿没下顿的。好容易把几个儿女拉扯大,沙奶奶年龄也大了,几个儿女家境也不好,大儿子沙俊祥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下了残疾,成了庄子上的老光棍。沙俊祥不能出力干重活挣工分,不过会点兽医手艺,平时给队里的牲口和附近村民家的家畜看看病。

沙奶奶大儿子沙俊祥直到了五十岁左右了,才有人从一百里外县城东面的小丁庄子,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寡妇,有眼疾,两眼整天不停地淌眼痴,看上去很脏,针线活做的也粗,人长得也埋汰。

寡妇的丈夫生病死了,生了一个儿子婆家人自己养。寡妇的丈夫死后,家里没有了劳力赚工分,寡妇眼睛不好干活也不行,挣不了几个工分,婆家人就把她赶出去了,少一人就少一张嘴吃饭。娘家人也嫌弃她,就亲拖亲的邻拖邻的,想办法赶紧把寡妇找个男人嫁了,把嫁的越远越好。

媒人收了沙俊祥家三斤果子和一白糖,就把寡妇交给他带回家了。从此寡妇就是沙俊祥的媳妇了,沙俊祥就是寡妇的外人了。但是庄上人谁都能看出来,沙奶奶一家人都不待见寡妇,寡妇从来也不上桌吃饭,都是一个人捧着碗蹲在矮小的锅屋里突突突的喝稀饭。

寡妇是一个特别老实的女人,整天不声不响的,自从嫁到沙奶奶家,不买也不卖的从来就没离开过村子,一天到晚家里的活、湖里的活干个没完没了的。寡妇一年到头只有那一身补了又补的老蓝头棉裤棉袄,到了天热就把里面的黑棉絮掏出来,就变成了单衣穿在身上。

冬天的时候,白芍经常能看到寡妇躲在墙角的太阳底下,用手去摸身上的虱子,摸到一个虱子就放在嘴里一嚼,“咯嘣‘’虱子血渍在寡妇的牙缝里,寡妇把虱子咽了下去。白芍每次看到沙大娘把虱子放在嘴里嚼过咽到肚子里,都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惊异的看着她,白芍好奇的是那个咬人的虱子真好吃吗?反正她绝不把虱子放在嘴里嚼,绝不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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