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厢房的庭院只剩下她和太子两人。
上官莲还在纠结,既然现在执行着接近太子的任务,她要不要向雪姑娘学习一下,对他热情些?
“小芩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孤儿,父母家人在流乱中走散了。”沈骁行开口,声音淡淡的。
“不止小芩,别院里的下人,都是历经战乱的苦命之人。”
“殿下不担心他们的身份吗?”
沈骁行微微勾唇,“父皇自然是不许的,所以我把他们放在我的别院,父皇不知道。”
“殿下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嘛。”上官莲笑眯眯地看着他。
“刚才你脱口而出的诗句很生僻,寻常人家不会读过。”
迎着沈骁行锐利的目光,上官莲面色不改,“元稹的诗虽冷门,却也有脍炙人口的几句。”
她继续说道:“除了‘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还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些句子语浅情深,在惊鸿楼中广为传唱。”
“惊鸿楼虽是世俗之所,但我见到的女子大多如雪姑娘一般色艺俱佳,殿下可别小瞧了我们。”
月色下,她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看来,上官姑娘同我是知音。”沈骁行随手扒拉几下琴弦,失笑道:“自从你上次走后,小芩经常偷偷在后院练习举重。”
“举重?”
“是啊,她一直嚷嚷想学琴,却苦恼于自己拿琴都吃力。”
“啊哈哈……”上官莲干笑了几声,她的琴身里可装了不少暗器,对于一个小丫头而言,自然是重了些。
“这么晚了,殿下还不睡吗?”
沈骁行的目光若有还无的扫过她的衣襟,旋即闪开,“母后薨逝的那晚,我曾闻到一股异香,十分别致,今晚在新建成的惊鸿楼,那股味道再次出现了。”
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破绽,上官莲微微皱眉道:“殿下认为,凶手仍藏匿于惊鸿楼吗?”
“不错,并且多次布局与其交手后,我猜测,墨莲或许并不如坊间所传是一个男子。”
“难道寻常女子,在放火的同时迷晕暗卫,还能淡定如常地杀了皇后吗?”上官莲面色如常,衣袖下的手指已经攥紧。
“我可没有说,母后出行带了暗卫。”太子的声音低了几分,缓缓伸出一只手,“墨莲现世不过两年,我搜集了关于墨莲的资料,上官姑娘感兴趣看看吗?”
他的眼底一片冰冷,上官莲看不出,他此举是否在试探自己,这一刻,她才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皇室的威压。
“以往达官贵人来惊鸿楼时,总是带着许多明卫暗卫。”上官莲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夜空,“若皇后娘娘带了暗卫,或许还能免遭劫难。”
“只是殿下抬举我了,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我也没有志向去查明凶手,有一方小天地独善其身就足够了。”
沈骁行也随着她看向夜空,今晚的月色不甚明朗,星星却特别亮。
“如果可以,我也想有一隅无人打搅的小天地,父母康健,所求温饱。”
“不必多么显赫,但像个正常的家,没有利弊与权衡。”
“我的母后对我颇为严苛,已经不记得母后有多久没有笑过了,自从宫里有了洛贵妃,她总是那么哀伤。”
“她从来不像宫里的其他娘娘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任何功课做不到完美,就会被她加倍责罚。”
他顿了一下,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可在我高烧时,她也会把我抱在怀里,她以为昏睡了过去,其实我醒着,但我不舍得。”
“我怕我一动,这个梦就醒了。”
“明明前日还笑着的人,转眼间,却只剩一具冰冷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