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药」
京南路泽县,两匹马趁着夜色往城里赶。
城门连守卫都没有,冷气森森,街边四处倒的都是病死之人。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点灯的人家并不多。
火龙驹在一家药铺门口停定,冷玉笙下马带楚歌去敲门,二人皆是脸蒙黑布巾,手缠布带。
门却一推就开了。
点起火折,发现药铺被翻了个干净,早已人去屋空。
“医师都跑了。”楚歌逐个药柜打开查看,都是空空如也。
一连去了几家医馆药铺都是如此,整座城里,竟然没有大夫和草药。
“知县不会也跑了吧。”楚歌感到头疼,毕竟街上连个巡街的厢兵都没看到。
头回见官府这般完全不作为的地方,像座战争时被占领的破败城池。
他们放弃去药铺寻药,转而往县衙赶。
骏马奔到了县中心,总算见着个活人。
是一名老妇提着木桶蹒跚出家门,准备去穿城而过的溪中汲水,而不远处飘着一具浮尸。
“大姨,回来!那水不能喝!”楚歌立刻下马追着奔过去,薅住老妇肩膀,却见到一张浮肿的、乌青的脸庞。
老妇张了张嘴,嘴里咕噜咕噜流下一串涎液,左眼已经睁不开,用还能撑开眼皮的右眼死盯着面前的铠甲军人。
她向他扯了起个笑来,空洞的嘴里只剩一颗牙齿,楚歌吓得松开手。
老妇矮着身子热络地向他招手,他只得稍稍低下头去。
然而下一瞬,不知如何聚起的力气,她合上嘴巴,叽咕一阵,往楚歌脸的方向吐了口痰。
楚歌正发愣时,冷玉笙的剑已经格挡过来,挡下黏液,又将老妇推远。
老妇踉跄着倒退几步,却含糊不清愤愤地骂:“天杀的狗官!”
说罢转身继续往溪边走。
“刁民!”楚歌也啐了一句,从腰中抽出手帕给冷玉笙拭了剑,再烧火把帕子燎了,再给剑烧一遍。
两人又折了树枝合力去溪里捞出浮尸,就地焚了。
楚歌从马背上取下石灰,往溪水中洒过。
老妇正提着一桶脏水,颤颤巍巍往家挪。
“跟去瞧瞧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冷玉笙吩咐,“顺便把水给倒了,再去上游寻些干净水。”
“自生自灭吧,管他们干嘛?”楚歌想起那口痰,嫌弃地搓了搓手。
“没听她骂狗官么……若非官府不作为,百姓不会如此。你嫌他们染病不闻不问,不和官府的‘狗官’如出一辙?”
楚歌不情不愿地跟过去,没多久回来了:“水悄悄替换过了。家里只有老翁老妇,皆染病入膏肓,没有年轻人。”
“但……”楚歌犹疑了下,“听到他们神神叨叨说孙儿有什么什么神护佑,许是给家人祈福。”
冷玉笙只觉脑中一团迷雾,抬头看了看夜空,下弦月已隐隐在东方升起。
时间不够了。
“先去县衙。” 他跳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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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倒是里三层外三层站满兵丁,围得固若金汤,时刻准备将来求助的百姓往外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