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翠娥和顾晚齐齐停下脚步,这时候余小花一脸笑容的走向她们母女,“哟,冯婶子这是带秀儿进城了吗?帖知青什么时候来接秀儿回城里过好日子阿。”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嗤笑,现在谁不知道人家帖国元不要陈秀儿了阿,不然她肚子里娃都有了人还不来接她阿。这余小花可真会往人家心窝子里捅刀阿。 冯翠娥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果然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她黑着脸看向余小花,“我家秀儿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有这磨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去休息休息,下午还要上工呢。” 余小花脸上的笑容不变,“婶子放心,耽误不了上工的,我这不是关心秀儿吗,好歹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你说是不是。” “不劳你关心。”冯翠娥依旧不给她好脸色。 “对了秀儿,爱国哥回来了,当时可是你闹着要退婚的,不要这时候帖知青不要你了,你又去缠着爱国哥吧。”余小花想起之前自己听到家里的谈话和今天看到的人不由出声警告。 顾晚眼珠转了转,周爱国回来了?余小花的话让护犊子的冯翠娥不开心了,她板着脸,“小花,你这是说的啥话?” 余小花嘟了嘟嘴,一脸的不满,“我可说的都是大实话,谁让她心比天高,这下好了吧!” “娘,我们回去吧。”顾晚垂下眼睑,一脸的苍白。 冯翠娥见她突然惨白的脸,顿时心疼的不行,也不再理会余小花,“诶,诶,咱们回家,回家。” 冯翠娥扶着顾晚离开后,人群里又开始议论,其中一人道,“这秀儿也是可怜阿,这才刚有了娃呢,以后可怎么办噢。” 这时候另外的人用不屑的语气反驳道,“她可怜啥,原本和爱国的婚事不好好的,自己非要闹着嫁给知青,要我说阿,她现在这都是自找的。” 顾晚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声,冯翠娥小心的朝她看去,见她睫毛轻眨,嘴唇抿的紧紧的,知道她是把这些话听了进去,她有些恼怒的把这些人在心里骂了个遍,但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村里那么多人的嘴,她不可能都堵上,唯有她秀儿自己想开才行阿。这时候她有些后悔自己平时太宠着她了,让她受一点委屈都觉得不能忍受。 ****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陈大嫂看到走到院门口的母女俩有些好奇。 冯翠娥没理会她的疑问,只是径直问道,“饭做好了吗?” 陈大嫂看顾晚一脸的苍白,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小九九,听到冯翠娥的话连忙回答,“好了,好了,等爹和大勇他们回来就可以吃了。” 冯翠娥扶着顾晚回房间休息,叮嘱她道,“秀儿,你好好休息会,其他事别多想,娘会替你想法子的。” 顾晚故作伤心的把脸别过去对着墙角,冯翠娥只看到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她不由拍心口,这都是作的什么孽阿,要她闺女受这样的苦。 饭后,冯翠娥拉着陈铁柱回房商量,“老头子,你说秀儿这一年去城里待着怎么样?” 陈铁柱吸了口自己的旱烟,缓缓的吐出烟雾来,“村里怎么就不能待了?” 想到刚才走到村口时的场景,冯翠娥不由提高声音,“村里怎么了,秀儿要是待在村里,迟早被这些人逼死。” “城里哪有那么容易待,做啥不花钱阿,容我想想。”陈铁柱捧着烟陷入沉思。 “这一年就让老大老二辛苦一年,秀儿可是他们唯一的妹妹,等孩子生下来送走就好了。”冯翠娥在心里盘算着。 陈铁柱听了点了点头,“也行,等晚上和他们商量商量。” **** 这边周爱国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回到自己家,周爱萍连忙迎了上去,“哥,你可回来了。” 周爱国摸了摸妹妹的头,温声道,“嗯,咱娘呢。” “在屋里做饭呢。”周爱萍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屋里拉。 “娘,哥回来啦!”周爱萍的语气里透着欢快。 陈兰菊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就连平时混浊的眸子都亮了起来,“爱国回来啦!” 周爱国看着苍老不少的母亲顿时鼻子一酸,明明才四十多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岁的人,他大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锅铲,“娘,我来。” 陈兰菊没有拒绝,把锅铲交到他手里后就站在一旁看他炒菜。 周爱国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之前陈兰菊准备的菜炒好端上桌。然后从他拿回来的袋子里翻出他在城里买的熟食也一起拿了出来。 周爱萍尝了一口,脸上满是欢喜,“哥,这可真好吃。” 周爱国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喜欢就多吃点,哥下次还给你买。” 周爱萍欢喜的点了点头,陈兰菊笑着嗔了他一眼,“花那个钱干啥。” 周爱国知道老人节约习惯了,于是没有出声,只是笑了笑。 过了一会,陈兰菊突然开口,“爱国,晚上还是去你铁柱叔家拜访拜访。” “娘,”她话音刚落,周爱萍就一脸不满。 倒是周爱国一脸的平静,“我知道。” 陈兰菊点了点头,“你爹不在的这些年多亏你铁柱叔对家里的关照。” “照顾什么阿,那不是陈秀儿闹着退婚他心虚嘛!”周爱萍皱着眉头道。 “爱萍,人不能忘本,之前你铁柱叔一家多关照我们,秀儿的事一码归一码。”陈兰菊板着脸教训她。 周爱萍有些不服气,随后想到这些天村里传的消息又扬了扬眉头,“去去也好,现在陈秀儿被那知青抛弃,哼,等她看见哥后还不后悔死。” 周爱国看她孩子气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 下午顾晚去上工的时候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周爱国,说他现在如何如何,说周家现在应该熬出头了。还猜测他这次回来是为了说亲的,说道这里,周围的人还时不时的瞟了她一眼,顾晚当做不知道,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大嫂破天荒的端着蒸蛋碗放到顾晚面前,一脸笑眯眯的对她说道,“秀儿,你现在身子需要补补,来把这个吃了。” 顾晚挑了下眉头,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她手里接过后对她说了声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阿。”陈大嫂看上去似乎心情非常好。 顾晚想起她下午娘家人来过,或许是娘家发生了什么好事,所以这么高兴? 陈大嫂看了一眼埋头吃鸡蛋的顾晚,笑意盈盈的对陈铁柱和冯翠娥开口,“爹娘,我这有事和你们商量商量。” “什么事?”冯翠娥抬头瞥了她一眼。 “这可是好事呢。”陈大嫂的脸上一直堆着笑容。 “我嫂子今天过来看我,我多嘴提了一句秀儿的事,她就说他们那里有户人家正在相媳妇,秀儿正合适。” “那家里咋样?”冯翠娥跟着问了句,这闺女始终是要再嫁人的,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处理,先了解下再说。 陈大嫂见冯翠娥松口,顿时觉得有戏,于是连忙说道,“好着呢,家里三个哥哥,他是老幺,侄子侄女都可以挣公分了,秀儿过去不愁吃喝。” “是哪家的阿,怎么之前没听说。”冯翠娥有些疑惑,因为陈大嫂娘家就在隔壁村,每家的基本情况大家都知道。 “就是老胡家。”说到这里,陈大嫂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 “啪”,冯翠娥狠狠拍了拍桌子,“杜招娣,你就见不得我秀儿好吧,那老胡家的小儿子都二十好几了,还是个傻子,秀儿可是大勇的亲妹妹,你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陈大嫂一脸的委屈,“娘,你这话说的,我这还不是为了秀儿好,你看咱村里还有谁愿意娶秀儿,那胡小子虽然憨了点,但秀儿嫁过去肯定疼她,他家里挣公分的人多,秀儿嫁过去连地都不用下,这样的条件你上哪里去找阿。”陈大嫂可不承认胡家小子傻,只说是憨。 冯翠娥被她一席话气的哆嗦着手指,随后看向陈大勇,“大勇,你就让她这么糟蹋你亲妹妹吗?” 陈大勇连忙起身,“娘,娘,你别生气,我哪晓得她说的是这家人,等会我一定教训她。” 冯翠娥冷冷的看向陈大勇夫妻,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冷声道,“我告诉你,杜招娣,我秀儿就算不嫁人都不嫁给那傻子。” 这时候桌上传来顾晚细细的抽泣声,见大家把目光都投过来,她站起身来,“我知道嫂子是觉得我拖累了家里,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人阿,我在家里惹人嫌我走总行了吧。” 顾晚说完就转身往外冲,刚出了院门就和来陈家拜访的周爱国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