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在死人堆里躲了一夜从那两人手里救下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这就是她衣不解带照顾了半年才救回来的孩子,这就是她当做亲儿子看待的那孩子的亲兄啊。
环视着这个她花费数月背着李供一点点挖下布置的暗室,摸着她赞了整整一年的棉花做出的厚棉被,琴子只觉心口一阵堵塞,一口血就要喷出,她忙扬起头,用力将那口鲜血咽下,双唇紧闭,眼神渐渐空洞。
十六年前,严哥死了。
五年前她的女儿死了。
前几天听说,那孩子也死了。
她杀了那两人,算是给他们报了仇,刚才她也得了大人的应承,会留下巧儿的性命,又将这个她背着所有人藏了四年的人送给了大人,或许
琴子的视线落在男子满是恨意的面上,嘴角突然划起一丝温柔笑意,鲜红的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一滴滴落在棉被上。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她这些年帮着那些人干的坏事的惩罚吧!
他是该恨她的,是她下药迷晕了他,也是她开了茶舍后门掩护他们将他悄无声息的带走。
这些年,她每每看到他满眼的依赖,听他拉着她的袖子一声声的叫着“娘”,她都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狠心要杀了他,若是知道,她不会下药的。
说的多了,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她没办法骗自己。
她早就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允许这个和那孩子长得一般的人活着,但她还是做了。
她是自私的,她没办法再像年少时那般任性了,她承担不了任性的后果。
严哥瞪着双眼嘴角流血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一定要顺着那些人的意思,所以,她下了药,她不能不下。
想着,琴子面上的笑意越发柔和,她抬眼向上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与歉意。
“不好!”杨彦发觉了琴子的决绝,大吼一声,甩开抓着他的男子就冲了过去,琴子却已经向后仰去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再没了气息。
“琴子!”半开的小门外响起一声哀嚎,李供疯了一般冲进屋内,将琴子搂紧怀中不停的摇着头:“不会的琴子不会你说了要给我生孩子的,你说了的”
不过方寸的小屋里李供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低,杨彦静立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好一会儿,他才抬眼看了老齐一眼,示意老齐留下,带着老李和男子原路出了地窖。
小门外,李巧正蹲在小门边伸着脖子听里面的动静,门突然被人推开,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待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用手捂着眼睛跟着杨彦弯腰走出,她忍不住惊叫一声,又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迫着自己不要发声,大人的手下说过的,要他们不要发出响动,引得左邻右舍探头。
老李得了杨彦的应允,带着闭着眼享受着暖阳高照的嚷着要洗澡换衣的男子出了宅子,杨彦回身看了眼小门,才又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李巧:“李姑娘,进去看看你娘最后一眼吧。”
闻言,李巧瞪眼看向杨彦,杨彦有些不忍的点了头,李巧本就红肿的眼眶瞬间涌出泪水,扑到小门上一把将门拉开就冲了进去。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娘说声抱歉,娘怎么能走呢!怎么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