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村庄总是灰蒙蒙的，天空是灰色的，房屋是灰色的，土地也是灰色的。

自从十年前的超能力世界大战开始，整个世界似乎就失去了色彩，就连国家的定义也扩大到了洲的级别，七个大洲，七个国家，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了，这颗灰色的星球，也是这个荒芜的星系唯一的原生星球了。

齐司躺在泥地上，望着没有色彩的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母亲告诉他，在以前，天空是蓝色的，白天有叫太阳的星星从东边的升起，到西边落下，晚上有叫月亮的星星会不断变化外形，还有一大堆闪闪的小星星。但是这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天空只有灰色，白一点的灰色，黑一点的灰色。

星星已经不存在了，天空也是。

超能力世界大战，那时候齐司才刚刚出生，他没有任何记忆，对于这件事的印象只存在于书上的文字和母亲喃喃的低语中，他没有见过以前的世界，也就不知道那个世界是美好还是腐烂。

“齐司！”

齐司转过头看去，呼叫他的是顾翎，他的好朋友、好邻居。

顾翎跑到齐司身边蹲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结果让自己的手也粘上了泥，于是她用另一只手去拍泥，最后搞得两只手都粘上了泥。

“别整了，不如和我一起躺一会儿，等一下回去洗好了。”齐司拉住她的手，让她一起躺在了泥地上。顾翎虽然在之前使劲想让自己不沾上泥巴，但这时候却嘻嘻地笑着，扭动着身子，爬到了齐司的身边，把头枕在了齐司的肩膀上。

“你在看什么呢？”顾翎凑到齐司耳边轻声问。

“我在找星星存在的证明，”齐司用侧边的头发去扎顾翎的脸，听到她“哎呀~”的嘀咕声，心情愉悦了不少，“妈妈说以前天上有星星，书上也这么说，但我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难道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我妈妈从来不骗人，但我觉得是假的，你想啊，如果有那么亮的东西在天上的话，那些超能力者不可能不去抢的吧？我妈妈说他们连路边亮闪闪的石头都抢。”

“唔嗯姆，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他们已经抢走了呢？”

“……有可能，哎，我发现你好像还挺聪明的，顾翎，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吃什么长脑子的东西了？”

“嗯？吃鱼算吗？”

“呃，算的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被各自的母亲拎回家。

“妈，2012年是世界末日是真的吗？”洗完澡后，齐司躺在床上，向母亲问了一个问题。

“阿姨我来找齐司玩！”顾翎也推开门，然后小跳着蹦上了齐司所在的小床。

齐司家和顾翎家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目前也是和另外两户人家一起住在出租屋里。出租屋的一楼空间相当大，四户人家各占一个角，用来做饭和放杂物。二楼是房东住的地方，三楼有四个房间，每户人家各占一间，共用一个厕所。四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杂物间，剩下的那一间则是另外两户人家家里比较大的孩子共用的房间。

在这样的布局下，身为邻居的各户人家串起门来自然是十分容易，顾翎也因此经常跑来齐司家，这也没办法，毕竟四户人家六个孩子，剩下两家都是两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大的比他们大三岁，小的又比他们小三岁，比起来，果然还是同龄人更好吧。

齐司母亲帮齐司把被子盖好，让顾翎钻进了齐司的被窝，又在他们中间夹了一个长长的枕头，接着在被子上给他们放了几本书，才回答齐司的问题：“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

“妈你希望他是真的吗？”

“我以前不希望是真的，那时候我还小，想着要环游世界，要是世界末日了就做不了。”

“哦~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不希望是真的，现在我老了，我想看着你们长大。”说着，她伸出手摸了摸齐司和顾翎的头，“要好好长大，我还指望抱孙子呢。”

“我会好好长大的！”顾翎张开手，隔着枕头抱住了齐司，笑嘻嘻地对齐司妈妈说。

“哎咦呀，妈~你怎么老说这种话啊？”与顾翎不同，齐司倒是对母亲意有所指的话颇有微词，“不过没关系，以后我长大了，一定带你去环游世界。”

“好好好，我会等着的。”齐司妈妈笑着，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要好好长大，真的。”

不知为何，齐司感觉母亲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悲伤，他想要说些什么去安慰母亲，但是他又感觉自己的话语安慰不了母亲，张开的嘴巴呀呀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侧过身，隔着枕头抱住了顾翎。

“嗯？什么事？”顾翎突然被抱住有些奇怪，立马也隔着枕头抱住了齐司。

“顾翎。”

“什么事？”

齐司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憋出一句：“要好好长大。”

“啊？哦，好，要好好长大！”

在无法理解的悲伤与对长大的憧憬中，齐司与顾翎陷入了梦乡。在梦中，齐司感觉自己长大了，变得无所不能，只要他想，什么超能力者都可以打败，他带着母亲和顾翎，还有顾翎的妈妈，他们一起环游世界，最后在欢声笑语中，2012年12月21日到了，世界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玻璃球，在一片漆黑的海中开裂，无数碎片漂流着，一头长着人脸的怪物吞下了这些碎片，然后游走。齐司在海中看见了不可理解的存在，他顿时痛苦万分，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他对着那些存在，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醒来后，他却只能看到仍在睡梦中的顾翎抱着自己的脑袋，隔开两人的枕头估计是在某个角落安眠吧，于是齐司只好伸手也抱住顾翎，把自己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等待这位好朋友醒过来。

今天该去做什么呢？齐司想着想着，反而又睡着了。

不过今天要做什么不需要他去思考了，已经有人为他和顾翎安排好了。

“你好，女士们先生们。”一位身着得体衣物的老人在午餐时间拜访了出租屋，带着两个孩子，一个约莫十七，一个和齐司、顾翎相仿。

“我看到你们家有不少孩子，我是一位教师，想问一问你们需要课程辅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