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粉白黛黑,青色直眉的红衣女子正在候着,她的腰间挂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上刻有三个字:蹙红罗。
蹙红罗领着梁春和沈弥光走过回廊,分别将他们带进属于自己的舱房。梁春打量了一圈,衣食酒觞,无一不全。几案上放着一副黑雀式样的面具,绒黑色的面体上用金丝和银丝编织出鸟羽的纹路,三枚拇指大小的眼状深紫蓝色宝石镶嵌在面中和左右,再配以金色的两侧长流苏,神秘而高贵。
侯在几案旁的是一名十岁的男孩,才到梁春腰间,像个白玉娃娃一样可爱。
“你叫哑奴?”梁春看着他腰间的令牌问道。
哑奴点了点头,大概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他打开舱房的小间,里面是一套暗紫盘金绣的裙装和鞋履,那样炙热危险又富丽耀眼的纹路,仿佛山裂水沸一般独一无二。
“一定要穿这个吗?”
哑奴点了点头,圆圆的脸,大大的杏眼配上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真是叫花子碰上臭乞丐,遇上对家了。梁春想到自己在家里,总是对姐姐用这一招,不禁内心憋屈。
梁春拒绝了跟上来服侍的哑奴,自己在小间里换上衣装,好在不是宽袖,要不然动起手来不太方便。挽梦楼的人很是心细,衣服很合身,而且似乎知道自己喜欢用发带,还准备了一条流金团鸟暗纹的长发带。
梁春带着刀出门时,沈弥光站在廊上等她,他穿着一套蓝绿色的长袍,袖口和领子是花青色的云雷纹饰,铜蓝鹟式样的面具,迎着光蓝得鲜亮,背着光暗得灰沉。他微微低垂着眼睛,湖水和黑夜在他的眼中暗流涌动。
面具和皮囊,不知道哪一张才是假面。
沈弥光身后跟着一名同样是蓝色衣裙的女子,名蓝菘,面容清丽,滟滟如出水芙蓉。青髻如云,斜插一只温婉的玉簪子。梁春看着自己身后的笑屁虫,感觉被人看低了。
方才领路的蹙红罗带着四人拐了几个弯,进入一重的正殿。殿门一打开,亮如白昼,酒香盈鼻,热情的小调儿和豁拳行酒的吵嚷声像风一样席卷而来。殿内的墙壁是黑色的髹漆,屋梁是红木铺设在上方。
近千人正在宴饮,约三百名客人皆戴着华丽的面具,各不相同。不带面具的则是男侍和女侍,声容并妙,大概六百名左右。
按照弹琴的那位男子所言,宴席已经开始很久了,可梁春看案上美食如新设,玉盘金箸光洁如新,并没有太动过的样子。
“尊客来得迟,已经二撤席了。不过不打紧,侵月宴亥时开始,卯时结束,定昏破晓,时间还早。”蹙红罗引着梁春和沈弥光入座,轻笑说道:“挽梦楼共九重,每一重不尽相同,这第一重,便是饕客们梦寐以求的享神盛宴。”
梁春面前只有一道菜肴,一盏清酒,她望了望坐在右手边的沈弥光,好像跟自己的不太一样。
“每位客人所用确实是不一样的,”蹙红罗观察入微,为梁春解释道:“客人们之间可以交换,每一道席上的佳肴美酒,都不会重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