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以手枕头，姿态豪放，“有一年夏时，夜中星陨如雨，有橙黄色、蓝绿色、紫色、红色、白色的慧尾划过，转瞬即逝。初时我还惊讶地指给阿姊看，后来困倦，便躺在阿姊身旁睡过去了。戌时地热，亥时渐凉，子时便被冻醒了，两个人裹着晒麦子后洗了的粗布，迷迷糊糊地回房去睡。”

蕴娘听着露出些笑容，她问道：“影心台上晒麦子？”

“麦子不多，大概铺上四分之三，阿姊用粗布垫着，万一下雨了收得快。”

“看来这些年，她好像没有怎么变过。”蕴娘轻声感慨，叹旧日时光逝之如昨。

“虽然她没有提起过这个叫柏灵的人，但我能感觉到，阿姊身上有他的影子。”

蕴娘点点头，眸光流转想到了什么，笑如花开，她捂着嘴说道：“这世上只有一人可对你阿姊用美人计，便是柏灵。”

时间回到花朝节第二天，雍曜王十三年二月十六日。

喜儿数了数身上的钱，卖鱼得了一百零五文，赌钱得了六十四文，买了两个馒头花了两文，还剩一百六十七文。她摸了摸头，似乎有些发热，喉咙里像竖着一根针，怕是昨晚穿着湿衣服到处跑，又在小舟上睡了一夜，得了伤寒。

去一趟医馆，算上问诊，这点钱还不够开两副药的。喜儿不以为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小舟停好，缩在船上又睡了一晚。第二天照例是去打鱼、卖鱼、买馒头吃，就这样过了三天，喜儿的病越来越严重，有一次突然的眼花差点一头栽进了水里。

一更天的时候，喜儿惊厥着醒来，湖上的水雾带着凉气渗进骨子里，她有种自己要死了的念头。心在狂跳，脑袋发沉，但意识又极度清醒，喜儿打着喷嚏，涕泪直流地摸出蕴娘扔下的酒罐，里面是她辛苦攒下的四百九十七文钱。

回了码头，喜儿拿着酒罐直奔医馆，看病开方拿药一下子花去三百文，煎药需五十文一副，住上一宿一百五十文，还差三文钱。喜儿喝过药已是一更三点，城中夜士开始巡夜，她匆忙提了剩的一副药跛着脚往小舟赶去。刚小跑了一道街，身后一声鸣弦将她拦下。

“犯夜者笞打二十！”一名披甲夜士高声提醒。

喜儿转过身来，跪着解释道：“全因买药就医晚了些时候，望大人宽恕！”

披甲夜士查看了药包，又见是一个小姑娘，便道：“笞刑可免，罚钱一百文以作戒告，不可再犯！”

喜儿哭丧着脸交了钱，带着剩下的四十七文钱有气无力地走着。不想过了三条街，在一个岔口遇上两名夜士，抓了她又要罚钱。一腔委屈涌上心头，也实在是没钱，喜儿犯了浑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是一文不给。

“家住何地？回家去取罚钱来！”披甲夜士问道。

“无家可归。”喜儿倔强回到。

“满嘴谎话！王畿之中，民安物阜，岂有人流浪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