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烛火昏黄,气氛沉郁。
浓墨在斑驳木桌上缓缓流淌,鲜血在白纸上勾勒艳丽画卷。
一根尖利毛笔,贯穿了桌前俊郎男子的咽喉。
他匍匐在桌前,双手无力的下垂,浓墨与鲜血混在一起,顺着手指,滴答滴答的往地上落。
伴随着一声急促剧烈的喘息,毛笔被青筋暴起的手‘啪嗒’折断。
陈煊猛然惊醒,下意识将喉间断成两截的毛笔拔出,捂住鲜血横流的脖颈。
大量记忆鱼贯入脑海。
陈煊,十七岁,回龙湾的一名孤苦书生,继承了已故父亲的二亩良田,白日耕种,夜晚读书。
幻想着考取功名,一朝成龙成凤,怎奈因劳累过度,恍惚间被毛笔扎穿咽喉,就此丧命。
但毛笔是怎么扎穿咽喉的?
“嗬。”
确认自己穿越的事实后,陈煊循着记忆,翻箱倒柜取出破布和草药,将鲜血如注的咽喉伤口给堵住。
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陈煊觉得又渴又饿,头晕脑胀。
“陈小弟,你怎么了?”
破损的纱窗小口上,探进来一张俏白瓜子脸,目光惊恐。
姜凝霜,隔壁因战乱,死了丈夫的寡妇。
陈煊抬动疲惫的眼眸看去,记忆告诉他,孤独伶仃的前身,颇受这位姐姐的照拂。
否则以前身那孤苦性子,可挨不过去年寒冬。
也躲不过村里刁民的强占良田。
前身的大恩人。
但因此,也被村里人诟病颇多。
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和血气方刚的小书生。
两人颇有些相依为命的韵味。
村里人都说姜凝霜不知荣辱,是个浪荡妇人,才死了丈夫,就和别人勾搭在一块儿。
并称两人为奸夫淫妇,酒后兴起时,甚至放话要去告发村长,把两人浸猪笼。
“原来是这样……”
忍着强烈的疼痛,陈煊指了指脖颈,呜咽几声。
却是成了个哑巴。
“哎呀,你怎么哩啦!”
姜凝霜在外边惊呼一声,红润小嘴儿吐出热气,慌不择跌的撞门跑进屋子里。
“抬头,让姐姐看看。”
陈煊抬头,仰视那张肤如凝脂的精致面庞,此刻挂满了浓厚的担忧。
满怀女子清香扑鼻而来,就连咽喉间的血腥味都淡了许多。
“遭哩,遭哩!”
姜凝霜略一扯开破布和草药,看见那血洞后,顿时急得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
“糟哩,可万万不能哑了!”
“走,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姜凝霜拉起陈煊身子,后者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喉间渗出更多鲜血。
几滴清泪洒落在地。
姜凝霜用瘦弱的身子背起陈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初春黑夜中,飘起了细密小雨。
两人就此消失在浓密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
脖颈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陈煊,被姜凝霜又背回了屋子里。
刘大夫不给他看病。
只卖了些药材,让自己包扎。
多是因为两人奸夫淫妇的名声。
陈煊摸了摸喉咙,心情沉重,但并非一片灰败。
这对前世患病去世的他来说,能重活一世,已是最好的结局。
但姐姐却不高兴。
姐姐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
姜凝霜呆呆的坐在床头,身子别过去,一抽一抽的,在无声的落泪。
她当初被那男人拐来回龙湾,差点被打死时,是念书的陈煊,捏了半块馒头给她。
她只是想报恩而已。
怎么就成奸夫淫妇,要被浸猪笼了……
屋内呜咽哭泣声,经久不息。
陈煊张了张嘴,有心想安慰姜姐姐几句,却是发不出声。
接下来的几天里,姜凝霜都在不辞辛苦的照顾他。
陈煊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件事。
穷山恶水出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