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花乱飞的时节,原野和孟欣然举办了一场中规中矩的结婚典礼。
和小城的大多数人一样,原野的父母花大半辈子辛苦攒下的积蓄,为他们在县城购置了一套三居室。当然,还留了一部分房贷给这对小夫妻,这些钱是老一辈能力范围之外的额度。
孟欣然的父母是体制内的人,将近退休,给女儿陪嫁了成捆的铺盖被褥,当然还有添了点数返还的彩礼钱。
一切基本都合于县城的风俗,摆席、请客,收礼、回礼,一直忙到天快黑。
原野的父母这一整天嘴也说累了,脸也笑僵了,腿几乎跑断,不过人是喜笑颜开的,总算把一件大事完成了。
孟欣然不大用得惯村里的旱厕,但还是体贴识礼地在村里住够了十天才回城。反倒是原野,怎么也待不住,巴望着早早结束婚假回去上班。
孟欣然返岗第一天,刚好教研室组织教学常规检查和第一轮听课指导。从县直学校覆盖到乡村小学,孟欣然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城乡的落差。
冬县并不富裕,但正如全国任何地方一样,一级一级之间的差距还是明显的。乡村孩子,哪怕在新建的崭新教学楼里上课,穿着没有差别的校服,但他们眼中总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孟欣然起初说不上来那种不同是什么,他们眼里是清澈吧?乡村的孩子单纯、朴实、守规矩。
但也有懵懂,可能来源于他们在学识上的欠缺,这是没体验过强烈竞争和知识暴击的人,眼里常常有的那种自足,没有野心,没有渴望。
他们的家庭基本都距离富裕尚远,就算经济条件过关,精神上的丰富程度远远不够,其中还有不少是留守儿童,读书少,家人引导少,见的所谓的“世面”少,和书本知识有关的积累不丰富。就算给他们配备了电子阅读器及多媒体教学设备,但那只是课上一观的东西,不是他们的日常,他们与先进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鸿沟。
而县城呢?又能优越多少?
孟欣然曾外出发达城市培训学习过,县城教育在乡村教育那里展现的优势,与发达地区一比,便荡然无存。
这些无关智商,甚至也无关努不努力的问题。大环境的差别是客观存在的,孩子们的差距也是客观存在的,非一朝一夕出现,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这是孟欣然一直深感无力和无望的地方。
然而,今天在大道小学的教室里听课,孟欣然突然意识到,不是那样的,差距永远都有,但并非无力无望。
客观条件是有限的,但人的成长动力是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