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过了,这个病治下来,少也得四五十万。而且,手术还不一定能成功。”说话的是常牧仁,他人本来就瘦,几天折腾下来,脸明显又受了一圈,胡子拉碴也顾不上刮,黑眼圈也很明显。
“你什么意思?”胡彦楠直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彦楠,你听我说完。我跟这里的医生和病人都了解过,他们从来没给这么小的孩子动过手术。”常牧仁说,“而且,以前有手术失败的案例,也有过手术成功了,但留下严重后遗症的。”
“不是也有成功案例吗?怎么,你没打听到?”胡彦楠冷笑一下,但是这笑只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根本没有声音,“你不过就是舍不得你那点钱而已。”
“不光是钱的问题,你没有想过,万一……”常牧仁尽量让话语委婉,不至于刺激到胡彦楠,“我们,还有孩子的一辈子都得搭进去。”
“你总是不往好处想。”他的考虑胡彦楠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们想法就是不一样,“万一能治得好呢?”
“我们何苦担风险?”
“什么事不得担风险?这是一条命,是你的亲骨肉。”胡彦楠发现,她很难像常牧仁这么冷静,或者说冷漠,“你怕治不好白花钱,怕后遗症成了拖累,就没想过,你今天放弃了,得后悔一辈子。”
常牧仁沉默了。
他的父亲母亲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争论,老人的眼泪和叹息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已经好多天了。常牧仁那个刚强的妈,在这里也不再刚强了,她从一直抱着的包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两沓钱,递到了胡彦楠的手里。
“不管你们怎么定的,这里是两万块钱,你们拿着用。”
胡彦楠把脸扭到一边,没有接。
“不要嫌少,你们也知道,家里还有你们的哥哥嫂子,他们也不容易。多了,我们也拿不出来。”
“说这干啥?”常牧仁爸爸不爱听,打断老伴。
常牧仁把钱接过来,又塞回母亲包里,“这些钱你们拿回去吧,我们暂时用不着。”
他现在真是父亲当不好,儿子也当不好。
胡彦楠拿红肿的眼睛盯着他,他明白,不管怎么说,她都坚持要给孩子治了。
那他,就想办法筹钱。
他的父母临走前还是将钱塞在了孩子枕头边。
手术安排在两天后的周四,两人守着孩子轮流休息。之前月子里,照顾累了,两人就发会牢骚,抱怨一下,何时能熬到孩子长大。现在在医院里,比以前更累,两人倒觉得照顾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