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在村里唯一的“广场”上等了许久，这里说是小广场，实际上就是逢年过节村里人杀猪用的场地，一个较为平坦的小平台罢了。

地面是纯粹的黄土地，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车轮印记，那是村里人每天拉着板车赶集，日夜累积留下的。

两边则是地势崎岖的上下坡，对于外面地势平坦的村落来说，这种地方他们甚至直接荒着懒得种。

然而对于穷惯了的林场村来说，这样的犄角旮旯都是宝藏，他们显然对这样的地质运用相当有经验，在两边都种上了极易存活的辣椒、玉米，现在也都挂上了果实。

江苒相当喜欢这种节省的风格，看得笑意满满，旁边站着的大婶生怕江苒无聊就此离开，郑小龙家棉花又无处可去，卯足了劲不停的找话题跟江苒聊天。

“大妹子，好事不怕晚，你别心急，小龙家的棉花指定不让你失望。”

看着大婶期待又讨好的样子，想到刚才听到消息就匆匆出门去帮忙寻找郑小龙的几个乡亲们，江苒忍不住为这个村内淳朴的作风给惊喜到，装作不经意道。

“大婶，我感觉你们和郑小龙关系都挺好的啊？”

大婶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咱们村就十七户人家，都是看着郑家小子长大的，就跟我孩子一样，说出来不怕你笑，他小时候贪吃，来窜门在我家吃西瓜吃到险些休克，把我和他爸吓死，背着走了两个多小时给送的镇上医院…”

江苒听得忍不住笑，半晌后又缓缓肃了表情。

“那现在…他家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了？”

大婶肃了神情，片刻后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郑小龙刚伤退那年其实带了不少钱回来，但是他爸生了个不得了得病，村里医生治不好，说是非得拉到城里去，郑小龙也是个孝顺的，说什么都要给治，不知道怎么挂上了城里的专家号，折腾了一个多月都没治好，老头子还是走了，他兜里也没剩下两个钱，要不也不会这些年，连个老婆都娶不上…”

片刻后她神色有些怅然的抬头看向天空，声音有些轻。

“要是我有一天也生这么重的病，我宁愿我家孩子别这么孝顺，也好过把他拖死…”

大婶的话语沮丧，江苒却是淡然的摇了摇头。

“我倒觉得他把人放在第一位是对的，毕竟钱没了，努努力还能再赚，人没了，那真是一辈子的遗憾…”

大婶露出了一个有些难过的表情。

“小龙那孩子能干肯吃苦，但他那条腿…那条腿…真是害了他一辈子啊！”

江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婶子，你不是说了吗？好事不怕晚 ，郑小龙他伤了一条腿都能把地种这么好，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你看我这不都特地从镇上找上门来问他收东西了？”

大婶咧嘴一笑。

“也是…”

下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换成了脱口而出的惊呼，激动的朝着江苒背后蹿了两步。

“来了，来了，妈呀，终于来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这孩子上哪去了啊！”

江苒闻声回头看去，随即忍不住愣了一下。

郑小龙正满头大汗的朝着他们快步而来，因为速度过快，所以姿势显得相当奇怪，看起来残缺更加明显了…

看见此情此景，江苒忍不住联想到厉霖舟那晚一脸严肃的和她说的话，她似乎有点明白厉霖舟深夜依旧要执着的前往军营的原因了。

他大概就是希望这样的伤害，能少一点尽量少一点吧？

这么片刻思考的功夫，郑小龙已经跑到了两人面前，头顶常年戴着的破洞帽子已经湿透，这次他却是连擦都没来得及擦一下，看到江苒的第一句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