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里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着枕头然后在被褥上滚几圈,正当幸想要躺好接着睡的时候,闹钟叮铃铃的声音响了。 “我居然忘了今天是周二。”幸揉了揉自己的短毛,颇有些不习惯,心里想着,或许自己应该尝试一下留长发。 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边做完了穿衣洗漱的事情。 “幸小姐,早上好。”熟悉的一张脸朝她恭敬地弯了弯腰,幸也笑着回应道,“池川阿姨,早上好。” 她的目光落到她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开口却是问,“兄长大人今日已经出门了吗?” “柊大人已经出门了。”池川回答道,她有些犹疑,终究还是向旁边走了一步,把她身后那个人露出来,“这是新来的女仆,名字叫做由纪。” 由纪是一个拥有雪白的头发,以及雪白的瞳孔的女孩,即使在这个发色眸色各异的世界上也是少有类型。 “你呀,似乎是兄长大人喜欢的类型呢。”幸弯了弯眼眸,似乎是无意间说出了这句话。 由纪则是温柔的笑笑,朝她行了个礼,态度恭敬挑不出任何的错误来。 “啊呀,快迟到了,我要去上学了。”她做了个奔跑的姿势,一脸的笑容看上去天真可爱,“池川阿姨再见,由纪也是,再见哦。” 然后就跑走了,两个人站在原地还能听到她纷乱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关上门的“砰”的声响。由纪看向池川,有些担忧道,“小姐这样莽撞,万一不小心磕到哪儿就不好了。” “只有柊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小姐才会那样。”池川倒是见怪不怪道,只是见着这个模样漂亮的,新来的女仆,她半警告半提醒道,“柊大人和小姐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由纪沉默地点点头,到底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幸则是一如既往出了家门就往自家青梅竹马的车那边跑过去,像每一个需要上学的清晨一样,圣川真斗打开了车门,人却停留在原地。 等着短发的少女进入车内,他才坐进去,然后关上车门。 然后就是例行地听少女从天到地乱扯一通,直到车停下,两个人分别去自己的教室。 今天的情况显然不一样,幸打算一如既往打算坐到另一边靠近车窗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是她相当熟悉的一个人。 “所以说,莲酱你昨晚是住在小真的家里吗?”规规矩矩的坐着的少女抬头看向那个正用手臂支着脑袋看向她的人。 “嗯。”神宫寺莲应道,眼睛的余光看到圣川真斗似乎是打算坐到前面去,为了防止某个女孩也注意到这件事情,他有些轻佻的凑近她那双极好看的眼眸,低声道,“很久没见,我可是很想念幸的。” 然后原本少女就一脸莫名地看了过来,声音激动,“我也觉得很久不见了。” 神宫寺莲不仅没有收到他预想中的反应,还意外地让原本都已经走到前面车门的圣川真斗折了回来,坐到了后面一排。 其实三个人坐在后面并不挤,毕竟其中一个还是身材娇小的少女。 只是三个人的距离凑得很近这件事情就无法避免了。 于是,那一瞬间,不论是神宫寺莲还是圣川真斗都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性格古板的圣川真斗鲜少有什么女性朋友,或许直接可以说,只有一个女性朋友,还是因为家离得近且家族上的企业有业务往来的原因。 这就导致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靠着一个女孩子那么近。 近到他稍一垂眸就能看到对方细长卷翘的睫毛,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上下动着,好像是偏飞的蝶翼,还有她白皙光洁的脸上,那细小的白色绒毛。 有点可爱。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圣川真斗轻咳一声,掩饰掉自己突如其来的不知从哪儿来的心虚,转移目光的时候恰巧和神宫寺莲看过来的目光对视了一眼。 要糟。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果然下一秒,对方就用那种一直都不讨他喜欢的笑容看了过来,还顺手摸了摸夹在两个人中间的女孩的头发,“果然,幸很可爱。”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幸点头同意道,她压根不知道神宫寺莲是对着圣川真斗说出这句话的。 圣川真斗只是像以往一样沉默着,只是目光长久的停在自己那双常年弹钢琴而更显得修长的手上,之后就被少女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别靠那么近。”他冷淡道,和往常一样的语音语调。 “啊,我只是觉得。”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仔细看了看了他,好像他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好久不见了,小真。” 事实上,圣川真斗对这个场景还算熟悉,因为这个场景在他的记忆里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了,所以他选择了和以往一样的回答,“我们昨天才刚见过。” 少女却是一脸严肃道,“我们明明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见面了。” 之后接着说道,“在我的梦里。” 神宫寺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顺势问她,“幸昨晚做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梦?” 所以,清涧寺幸一直挺喜欢神宫寺莲的,当然不是因为他总是动不动就夸她可爱漂亮之类的,而是因为他能顺理成章的让话题延续下去。 换成圣川真斗的话,他就只是“哦”一声。 虽然那之后幸还是会饶有兴致接着说下去,不过心情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转过头去看神宫寺莲那张越发出众俊美的脸,“是一个很美好的梦,虽然大部分我已经忘记了,不过还记得自己便成了妖怪。” “最后为了救人类死掉了。”她说出这个有点悲伤的结局,却是笑着的,“那个梦太长啦,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什么阴阳师,妖怪,刀剑,祸津神全部都忘记了。 “那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居然会为了救别人而牺牲掉自己什么的。”神宫寺莲调侃道,然后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白嫩的脸。 然后抬眼的时候就看到圣川真斗看过来的,冰冷的眼神。 就像圣川真斗看神宫寺莲那种花花公子,娱乐人间的生活方式不爽一样,神宫寺莲也看不惯圣川真斗老古板的性格。 他们俩的和谐相处只有第一次两个人见面的那个聚会上,偷偷跑出宴会然后出去泼水玩什么的,后来成为了两个人之间共同的黑历史。 “对了。”他不怀好意的开口,“听说圣川你见过幸的兄长了?” 之所以叫兄长这么正式又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称呼的原因,是某个少女在他们面前一直是用“兄长大人”这样显得尊敬到显得有些诡异的称呼。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圣川真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在神宫寺莲看来这个反应代表的就是,“真的像传闻中长得那么好看呀。” “我家兄长大人当然是长得最好看的。”面对别人对于兄长的夸赞,幸比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夸赞还要来的激动一些。 这大概就是,一个兄控的自我修养。 饶是向来不会去关注被人长得怎么样的圣川真斗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两个人说的话都没有错,清涧寺柊确实算得上这个世界上长得最好的人。 他还记得那天他去找幸的兄长,所凭借的勇气大概就是因为幸的一番话,自己去找了爷爷,然后得到了自己从未想到的结果,踏上了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人生的轨迹就此改变,无论结果如何,最起码他走上的一条自己喜欢的,想去为之奋斗的道路。 而唯一帮助他的人就幸,所以圣川真斗也想着做些什么,能够帮助她的事情。 清涧寺家的管家态度恭敬的请他进入到一个房间里面,在此之前,他对于清涧寺宅的印象全是那些布满阴影的纵横交错的廊道。 这座宅子似乎是建在了背阴的地方,所以宅子里面总让人感觉有股凉意,再看那些身后走过的路,就好像是盘踞在黑暗的噩兽。 那天他去的时候天还没有黑,所以那个房间并没有点着灯,只有一片意外明亮的残阳,笼着半个房间,留下一条光与暗暧昧不清的分界线。 清涧寺现任的家主,清涧寺柊就坐在了那里,半个身子沐浴在明亮的夕阳中,半个身子被朦胧的阴影所吞噬。 即便如此,圣川真斗在看到他样貌的时候却半点没有受别的东西影响,那样的容貌冲击力太大,生生的抓着人的眼球。 他看上去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所谓魔性。 只是,后来他哪怕是眉梢微动,只有一丝血色的唇轻张,都让人能够轻易的感受到了那种被称作“魔性”的美丽。 最后,圣川真斗连自己是怎么从大门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只记得那个青年用着难以形容好听的声音,说了一句令他觉得安心的话语。 他说,“幸是有选择权的。” 从回忆里脱离出来,圣川真斗缓慢的,不引人注意的呼出一口气。看了眼身边仍在和神宫寺莲笑闹的少女,他又低下头去。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