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克罗斯大笑,“柏妮丝可是我们冒险团的王牌厨师!”
领完汤的村长与格雷去而复返,为冒险团的众人提来了一大份主食。
这份其貌不扬的食物是村民们在过去的日子里赖以为生的关键,尽管他们与恩人们拘谨地保持着距离,却也借此寄托了心中的一份感谢。
诺赛德用麂肉汤泡了碗,很香。里面除了零星的蔬菜干,便是一种此片山区特有的谷物。此前参观粮仓,这些外皮生出一层青斑的谷物还曾让他产生了些许忧虑,现在看来,厚实的外壳和干瘪的内芯倒也有些好处。
“你对恶兽的来历有所猜测?”克罗斯望向席地而坐的格雷,独臂的年轻人脸上堆积着疑云,身边的位置挤着村长与巴克。
格雷点点头,在火堆旁摊开一张羊皮地图。
单论精度和工艺,这张地图要高出市面上流通的版本一个等级,纸上用蓝黑色的细线细致绘出了波尔多领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可一个个红点遍布其间,不仅破坏了地图的价值还显得触目惊心。
“困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我询问了村长关于周边恶兽出没情况的传闻。有一天我灵光一闪,结合我此前搜集到的情报,将恶兽出现过的地点用红色标注了出来。”格雷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扫过地图上的红点。
随着他的指尖划动,地图上的红斑呈现出了由疏及密的趋势,最终在某一个点达到极限。
格雷的手指定在那个点上:“我怀疑恶兽甚至波尔多领异变的源头就在红点中心的这片区域。”
“这般推测……”克罗斯沉吟着。
“只要红点无误,便值得参考。”诺赛德道。
听到他开口,其余人一齐望向了这位听比说多的记录官。柏妮丝和麦伦两姐弟更是满眼好奇地盯着这位冒险团的新成员。
诺赛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曾全程跟随记录布洛德城的传染病溯源研究,也目睹过大图书馆的学者们如何定位洛泽湖区石化蟾蜍的产卵地。二者使用的思路与格雷接近,都得出了正确答案。”
“那么……这一片区域里会有些什么呢?”相信了诺赛德说法,克罗斯沉吟着。哪怕是格雷指尖落下的一小片地图也对应着现实中一片广袤的山野。
“一个年轻的矿洞,我的先生。”一旁的村长哀叹着说话了。由于摆脱了恶兽的威胁,村民们得以从容地使用水井。老人洗去了脸上陈旧的药渣,还从自家倒塌的房子里掏出了件麻布衣。
“这山里的怪事,就是打开凿那个矿洞开始的!”老人忿忿道。
“此话怎讲?”诺赛德来了兴趣。
“这个矿洞位于最险峻的龙脊山下。在我们山民的口口相传中,龙脊山是圣山,别说开矿,就连接近,那都是不敢的。领主说要在龙脊山挖矿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鞭子声压下了不满的声音。”老人神色萧索,“站出来反对的其实大都是些年轻人。像我这样的老头反而看得开。几十年来,先是伐木,再是开矿,那么多座圣山都逃不过斧头和凿子,龙脊山又怎么可能幸免……要是‘松籁’当年能守住弗尔兹港就好了!”
“您又在怪罪大英雄松籁了!”一直以来像是凑热闹般坐在一边旁听的巴克大叫了起来。
男孩嗓音尖锐,情绪激动。老人一个凿栗让他安静了下来:“别插嘴,小孩子懂什么!”
诺赛德见状会心一笑。松籁他是知道的,其名为纳撒尼尔,是个已然刻入雷亚王国历史中的名字。
据记载,这位将领的活跃始于二十多年前。当时雷亚与邻国加斯围绕国土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雷亚的历史书中称其为“十年战争”。纳撒尼尔率军对抗加斯王国,于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声名鹊起,获得了巨大的威望。“如同帕拉山脉的风吹松林之声,为王国与人民带来守护与希望。”这是当时民众对他的赞许,亦是其“松籁”之名的由来。
松籁的威望达到顶峰便是由于老人提到的弗尔兹港一役。
当时松籁奉国王之命驻守弗尔兹港,加斯王国的军队久攻不下,转而突袭了雷亚王国的山民们每年都要朝拜的圣城蒙亚尼。蒙亚尼的守军难以支撑,异国的刀兵一时高悬于数万民众的头顶。
为此,松籁率兵离开已完全成为一处军事化城镇的弗尔兹港,驰援蒙尼亚,成功数万民众于水火。这一选择却也导致了雷亚王国唯一海港——弗尔兹港的失守。
十年战争结束后,松籁的名号依旧被民众传唱,松籁其人却自雷亚王国的朝堂上销声匿迹。
“半年前,领主开始在各个村庄招募壮年男性前往龙脊山挖矿,我们村也去了些。虽说种粮食的劳动力减少,但为矿坑提供新鲜蔬果和野味的活计弥补了不少。”老村长叹了口气,指着一旁揉着脑壳的巴克,“我们村最好的猎手就是他的父亲,那段时间,这小鬼为矿上送了不少货。”
“总之,一开始,有不少人都在和矿上做生意。他们中的一些回来之后传说,挖矿的工人们在矿道里听到过雷鸣般的恐怖声响。猎人们相信龙脊山上游荡着一种未知且危险的野兽,以至于周遭的猎物愈发稀少。
“在你们提到过的流言四起的那段时间,龙脊山中的矿坑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零星有几个矿工回到所属村庄,他们衣衫褴褛,满身灰尘与恶臭,诉说着恐怖的见闻。人们却只当是这人心惶惶的日子里,因为不堪劳苦而逃离矿坑之人为自己编造的借口。
“可当我目睹恶兽群冲进村庄将我认识的人一个个生吞活剥之后,便不由地开始思考起矿工们的话。
“他们声称,领主所说的挖矿只是幌子,龙脊山的矿洞实际通向怪物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