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很快摆脱了来来往往的制糖厂工人,上了大路,就没有人注意他们了。
书诚感觉到难以摆脱的恐怖,半天之内,两次死亡,仿佛死神就在他前后左右游走。
书诚喃喃地说:“离东海关最近的医院,那个医院,那个……”
孟车夫问:“是法国医院吗?”
“不,还有一个。我在那里拿过药,小医院。”
“济仁医院,是一家私人诊所。”
“对,就是那里。”
“好,知道了。”老孟飞快地奔跑。
书诚在后面看到,大滴的汗水从老孟的发际滴落。他说:“孟师傅,海蜇头已经救不回来了,你不要这么赶路,走慢一点,让我好好想想。今天,遇到的一连串的事太离奇,太诡异了。”
老孟的步子放慢了。他想到的是,把海蜇头丢在医院,一走了之,也是个办法。
书诚突然冒了一句:“孟师傅,你能不能把我打伤?”
“什么?”老孟把车停下来,回头盯着书诚。“您说什么?”
书诚一字一顿地说:“你把我打伤,然后,送信到东海洋关给我哥哥,就说我被别人打伤了。”
老孟盯着书诚看了一会,确定他是认真的。
“长官,您别吓唬我。我如实告诉你吧,我跟你哥哥认识,你哥哥茅长官平常很照顾我。今天,是他雇佣我,让我照顾你的。三天前,夜里在火车站接你,今天全天陪你,都是他安排的。我的任务就是伺候你,我怎么能打你呢?我打你,你哥哥会饶过我吗?”
这个时候,老孟的声音一点都不嘶哑了。先前的嘶哑,只希望书诚记住他的特征,好在有其他车夫的时候,书诚会主动选择上他的车。
“你误解了。我现在想马上见到我哥哥,可是,我哥哥今天有行动,肯定给封闭起来了。”
“封闭的地方,任何人不让进,也不让出。”老孟说。
“对,我想,只有用我受伤的方式,才可以给他足够的理由……”讲到这里,书诚一拍脑袋,“有了!”
“有办法了?”
“有了。继续走,到法国医院,大的那个医院,不到济仁医院。”
书诚知道,东海关的人看病,定点在法国医院。
“我们假装不知道海蜇头已经死了,抱着他,去法国医院求救。”
“然后呢?”
“然后,到了医院,挂号的时候,用我的名字。”
“就说你被刺杀了?”
“你拉着带着血迹的黄包车,拿着对法国医院开出的‘病人亲属通知单’。当然,上面是我的名字,就说你拉的客人叫茅书诚,跟人斗殴,被人刺成重伤。现在在法国医院抢救。我哥无论如何都会来医院的。”
“为什么要把茅书勇长官骗到医院来呢?”
“我也说不清,但是,我必须做点什么。”书诚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很多人都在午休,正好。”
黄包车拉到对法国医院,时间是下午一点半钟。老孟做出非常紧急的样子,喊着:“医生,快,救命!”
茅书诚抱着海蜇头直奔急救室。迎面遇到一个护士,护士一看就明白了。书诚说:“护士,已经有人在挂号了,求你,赶快安排医生抢救。”
书诚把海蜇头放到手术台上,解下围在他脖子的衬衫,自己卸了挎包,把血衬衫穿上,顺手袖了一把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