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烟台山到朝阳街,老孟一溜烟就到了。进去一问,盎斯洋行说,最近汽车供不应求,已经取消出租业务了。盎斯都这样,其他车行就更不用说了。书诚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是东海关的人来租车肯定没有问题。
从盎斯洋行出来,老孟问:“租到车了吗?”
“没有。”书诚摇摇头,“看来,只能向人借车了。”
“向谁借呢?”
书诚略一思索,说:“随便转转,慢慢想办法。”
“那我知道了。”老孟当然体会到此刻书诚的心情,那么好的哥哥,眼睁睁地被日本人沉了大海,他会是什么心情。
老孟信马由缰,拉着书诚,在YT市区随意游荡,走过烟台山使馆建筑群,经过法国医院。
书诚说:“孟师傅,我去一下。”
老孟问:“伤口好些了吧?”
“夏天汗多,淋到伤口上,可能发了炎。我去找医生。”
书诚进去,找哥哥的那个熟人潘宁医生。潘宁医生看了他的伤口,给他换了药。
书诚说:“我的钢笔可能丢在医院了。”
潘宁说:“丢在病房了吗?”
“我怀疑是。”
“哎呀,你住的那个高级病房现在住了一个日本人。”
“那怎么办?怎么这么不巧,正好住那个病房?”
“茅先生,区区一支钢笔,我看就算了吧。日本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我的钢笔是导师赠送的,有着特别的意义。”
“那这样,回头,我去查房的时候,帮你找找,找不到的话,再问问那个日本人。”
离开潘宁医生办公室,书诚悄悄溜到了那病房外面,从门上琉璃小窗口,一眼就看清了,森木实树住在他住的那个病房。再移一步,看到藤崎锐树住在隔壁病房。这个楼层中间位置是个护士站。
书诚当时受的是刀划伤,森木实树受的是枪伤,藤崎锐树受的是剑伤。这个楼层是外伤治疗病房。
书诚离开了法国医院。在医院门口的街上,发现一家盎斯商行分行。书诚做出神情慌张的样子,快步走进去,匆忙地问:“请问有没有力吐卡鱼?”
卖药的伙计问:“什么?力吐卡鱼?干什么用的?”
“一个朋友摔伤了,郎中给他手术,让我买力吐卡鱼,我也不知道干什么?”
“是不是利多卡因?”
“对对对,有吗?”
“有哇。”
说话的当年(1934年),德国出现了人工合成了利多卡因。当时,临床还没有用作局部麻醉剂。
“快,多少钱?”
书诚买了两瓶。然后,又在旁边的西药铺买了甘露醇和注射器。
一个报童经过,叫卖:“《芝罘日报》,‘顺天轮’大劫案重大进展,劫匪已经举白旗投降。”
书诚买了一份报纸,回到黄包车上,老孟拉着他继续闲逛。
走过芝罘俱乐部,走过海防营,走过海关码头、海关旅客码头,走过船舶修理厂,走过商业学校……
书诚在车上翻看报纸。“劫匪匪首傅瑞五自知事情败露,害怕飞机跟踪轰炸,已经举白旗投降。经过对话,他们用一条舢板将英国商人尼克尔、日本商人山本和前内务总长孙丹林等六人释放。但是,傅瑞五和王功臣仍然挟持十九名华人人质,在芦苇荡中,与围剿部队周旋。劫匪一路逃窜,已经从东营逃往烟台。由于他们的补给严重不足,不排除在烟台继续作案,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