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东西,又好像遗忘了一些东西。
我是谁?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冒出的名字只有一个:
“菽丛”
这是此身的名字。
他是一个刚到十六岁满足了参军最低年龄就参加了义务兵的青年,目前服役半年多,还差两个月就要过自己的十七岁生日了。
他所在的国家叫做兰定公国,不过他对这个名字的了解和实感都没有多少,记忆里的一个叫做建山镇的小城才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我在打仗?
哦,南方的大堰王国和庚良王国的两国联盟一直都和兰定公国存在边境摩擦,然后不知道最后是谁先憋不住了,总之今年开打了。从气温还没有升到一年中的最高点的时候就在打,打了几个月,打到现在气温已经开始转冷了。
打到哪了?
不知道,但是应该还在兰定公国的境内。
双方的国力对比如何?
不知道,我似乎对于这些数据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特地了解过。
我参军这些天都在干嘛?
擦靴子、站队列、擦靴子、站队列、擦靴子、站队列……
战争爆发之后呢?
挖战壕、挖战壕、挖战壕、挖战壕……
战线一直在僵持着?
倒也不是一直在僵持着没动,不过打的也确实不激烈;基本上战争刚爆发的时候我所在的师就被派上战场了,这几个月里也是有进有退,然后一停下来不是挖战壕就是修战壕或是维护战壕……除此之外我的脑海里没有其他任何关于这场战争的信息?
……我是个那么糊涂的家伙吗?
躺在床上,组织着已知的信息,不知不觉间,菽丛就已经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清晨,菽丛感觉自己的头疼已经完全消失了,状态好的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而在医疗兵检查确认过,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以后,菽丛领回了自己的步枪,然后坐在后备线战壕里的长凳上,借助着清晨还有些微弱的天光,翻找着身上任何带文字的东西。
哦,胸前左边口袋,士兵证。
绿色的小本本,封面是金色的兰定公国的国徽,造型像玩球的羚羊;本子本身并不防水,目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不过万幸的是里面印刷的油墨与写字的墨水是防水的,所以内容还算能够看清:
姓名:菽丛。
性别:男。
服役类型:义务兵。
兵种:步兵。
宗教信仰:无。
生日:249年12月1日。
入伍日期:265年12月5日。
籍贯:海成省建山镇市南十一路74号。
证件册号:26524912014357
服役经历:第22步兵师9营,列兵。
排除掉如意外拾取就近交给警察或宪兵、内容机密禁止泄露泄密就坐牢之类的警告内容,有效的文字信息大致就是如上这些,然后还有一张盖有钢戳的属于菽丛的照片:
黑白的,五官还带有孩子气式的稚嫩,亚洲面孔的少年在照片中微笑。
这是我吗?
菽丛看着照片中的少年的无忧无虑的笑脸,突然感觉到一阵的梦幻。
明明我知道这个人不是我,但是现在我却成为了他,还要代替他活下去……这是他过去从未想过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哪怕想想也是不可能,但是今天却真实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那个穿着迷彩服,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家伙到底是谁?
“睡得不错?”
一个声音打断了菽丛的思考,他的目光从士兵证移开,然后望向了站在他身前,提着两个饭盒的……没绷带的绷带士兵的身上。
虽然菽丛确实多了一些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但是很遗憾,原本的菽丛对这个疑似被他救了一命的士兵也是毫无印象。
这个人今天已经拆掉了绷带,露出额头上有点狰狞的蜈蚣状缝合线。他穿着和菽丛身上一模一样的灰色军装,长相也是和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的黑发亚洲人面孔,很年轻,属于微帅但也没有脱离大众脸,和菽丛一样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级别。只是获得了一些原主人的记忆,而且在视线良好的白天里的菽丛,终于注意到了那么一些在黑夜里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菽丛自己的肩膀上的肩章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纯黑色肩章,这代表着他的身份是军队中最基础的列兵,军队中没有比他军衔等低的人了。
而绷带士兵肩膀上的肩章则是黑色的基色上,有着一条U形的银色饰边,外加一颗银色的军衔星。
这个肩章在兰定公国的军衔体系里,代表着少尉。而兰定公国的军衔和官衔是半挂钩的,这就说明菽丛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至少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少尉排长。
——一个,排长,给一个,列兵,带饭?
菽丛没当过兵,但是菽丛又正在当兵,他接受过的人人平等的教育理念让他觉得这种时候接过朋友帮忙打的饭盒,然后道个谢就好,但是军队的训练又让他硬生生的站了起来,然后抬起了手臂,敬了一个军礼。
“排长好。”
少尉原本带着浅笑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无奈。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点了下头。
“好,坐吧。”
菽丛坐下了,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饭盒;而男人坐到了他的斜对面的长椅上,打开了手里的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