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是落荒而逃的士兵的背影，周学文揉了揉自己的脸。

“至于吗……我的脸有那么可怕吗？”

档案袋里装着的东西是关于10月2日的战报，没有公章，应该只是抄录版。其中记载了关于两国联盟对于9营2连阵地的试验性质的突然袭击；记载了两国联盟使用的“炮火掩护”战术，记载了关于“天使”的出现。记载了面对以上两种崭新的事物时，军队的手足无措。

记载了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阵地战中，恐怖的进攻方0.9防御方3.3的战损比，2连的编制几乎被完全打空，前往支援的8连、4连的部队也伤亡过半，一场战斗兰定公国方减员超过将近两百人。

周学文越往下看神情越严肃，

战报上记载了，敌人大概只投入了十名以内的魔导师，但是兰定公国的士兵却完全无法奈何这些魔导师，任何轻武器都不能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杀伤。而如果不是最后的时刻，那些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为两国联盟的普通士兵承担火力的魔导师突然全部撤走，这直接导致剩下的两国联盟的士兵失去士气被团灭，也许这份战报还会更加难看。

唯一成功杀死了一名魔导师的，是一名名为“菽丛”的士兵，他称，魔导师的防御力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外起效，而且并不是无差别拦截任何东西，所以只要攻击的距离足够近——例如用手枪顶住他们的脑袋再开枪，那就能有效的杀死他们。

文件的最后称，建议为前线的军队提供更多的手枪，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越来越多的魔导师。不过这条应该就不是给自己看的了，应该只是对战报文件抄录的时候一并抄过来的。

然后文件的下一页是一张讣告，同样没有公章，应该也是抄录的版本。

“兰定公国第二十二步兵师，九营二连一排排长，骆春明少尉。于，266年10月2日的战斗中不幸牺牲，享年二十一岁。”

周学文一下就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张薄薄的纸。

几秒后，他将所有的文件都塞回了档案袋，然后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衣服，伸手招呼了一下服务员。

“这些东西等我回来吃，先不要收拾。”

然后他拿着档案袋，匆匆回到二楼安排给他们的房间，“咔嚓”一声推开了门。

周学文走进了房间，可以看到此刻的吕经纬依旧背着太阳，用褥子裹着身体，只是和自己离开的时候相比换了个姿势。然后他回头，望向自己床头的闹钟，结果他看到那个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摔到了地上，而闹钟的旁边静静的躺着一只枕头。

“别睡了。”

周学文一屁股坐到了吕经纬的床上，然后推了推他的肩膀。

“赞助人的儿子死了。”

原本吕经纬的呼吸是平稳而舒缓的，即使周学文的大体重坐到床上让整个床都晃起来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塌掉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是当周学文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呼吸声一下就消失了。

褥子被拉了下来，吕经纬露出了一双眼睛，望着坐在他旁边的周学文。

“消息可靠吗？”

“讣告都下来了，你要看看吗？”

周学文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然后他看到了吕经纬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就像睁开眼需要耗尽他的全身力气一样。

“……算了死就死吧，哪有战争不死人的，等我睡醒了再说。”

“他不光是赞助人的儿子，他还是陆将军的儿子，陆将军是个正八经将军，有实权的侯爵。”

“那小子是个私生子啦……他老爹都不认的，要不然为啥他跟他母亲姓？还会扔到新组建的第二十二师，而不是进他老爹的第六步兵师？”

周学文沉默了，几秒后他站了起来：

“二十二师出现了一个步兵之躯单杀了魔导师的狠人，要去看看那个小伙子吗？”

然后他看到一只手伸出了褥子，然后挥了挥。

周学文又是沉默了几秒，回到自己的床前，捡起了被枕头击落的闹钟，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发条钥匙，开始给闹钟上发条。

“哒哒哒哒哒咔、哒哒哒哒哒咔、哒哒哒哒哒咔、哒哒哒哒哒……”

“铛！”

周学文几乎是用砸的力气，把闹钟放在了床头柜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伴随着“铛”的一声，裹着褥子的吕经纬似乎浑身抖了一下？

接着，周学文将床底的背包脱了出来，从其中掏出了第二个闹钟，也开始上起了发条。

“哒哒哒哒哒咔、哒哒哒哒哒咔……”

“铛！”

第二个闹钟被他摆在了床底。

“铛！”

第三个闹钟被他放在了吕经纬耳朵旁的床头柜上。

“铛！”

第四个想了想没地方放了，所以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然后周学文容光焕发的拿起了档案袋，推开了门，并在离开房间时，用他最温柔的动作带上了门。

“晚安，中队长，祝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