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这么多天了，大年那个右腿一直使不上劲，拉拉着走，怕是要落下残疾了。”

安顿好了舅舅，姥姥跟坐在椅子上啪嗒啪嗒抽烟的姥爷说。

“那也没有办法，能醒过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走走看吧！”

姥爷说完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大年毕竟是家里的长子，在他们心里的份量不言而喻，如果真是有什么残疾，恐怕再想娶媳妇就难了。

“那个，刚才，柳林来了。”

“在哪儿？咋没进屋？”

姥爷扭头看看脸上挂着不自然的姥姥。

“走了，让我撵走了！”

“啥？撵走了？你这个人真是，咋能撵走了，这么大老远来了。”

姥爷说着起身就准备往外走，可能是想看看能不能追上。

“不用追了，早走远了。”

“哎！你可真是糊涂，他有什么错，他也不想孩子出事，这不是赶上了，你咋能把人撵走。”

姥爷朝八仙桌上敲了一下烟袋锅子，情绪有点激动。

“二妮差点丢了，我心里气不过。”

“你生气，你生啥气，他自己的孩他不心疼会半夜赶过来么？这么大老远，几十里路。”

“反正是走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好听不好听的他都听着了。”

姥姥心里其实是有点心虚的，虽然嘴上不承认。

“这可咋弄，你不想想雪银，她已经没有虎子了，往后日子怎么过，这么大年龄了，不可能再生了。”

“她命咋这么苦啊！”

姥爷这一通教训，让姥姥有点无地自容，也让她又伤感了。

是呀！在农村，没个儿子，让他们还怎么过，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不行我们过几天去一趟吧！去看看闺女也行啊！”

少言寡语的姥爷还是明事理的，他知道，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谁也不怪，都是命数。他只是心疼闺女中年了却要承受这丧子之痛。

“要去你就去吧！我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怎么去。”

姥姥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可能做错了，可还是拉不下这个脸。

姥爷没再说话，只是一直啪嗒啪嗒的抽烟，然后长长的吐着烟圈。而如玉就算站在院子里，他们的话也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因为房子基本上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况且门还大敞四开着。

如玉一个人来到家后的池塘边，路过那个小桥的时候，让她想起了那年她没有失足就落水的情景，还有迷迷糊糊下沉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那只手，后来还摇晃着跟她说过的话都那个人，‘好好活着，为了在意自己的人’。

“世风，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辞而别？”

她想世风了，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年，那个带她给光的少年，她再也没见过他。

“如玉，你在这里干嘛！还想再掉进去一次吗？”

一个路过的村民，看着痴痴发呆的如玉，嚷了一句，大概因为她依然是个孩子吧！

如玉只回头看了看，没有做声，虽然她分不清这句话里包含了几分调侃几分关心，反正像这样的话，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的存在好像一直都是大家的话题，但是好像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想怎么样生活，似乎从一生下来，她就没有过这样的权力，她只是在接受，接受，再接受。

“如玉，回家吃饭了！”

依然是姥姥的呼喊，让她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