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西北边境,胡麻镇。
入夜,道来客栈。
陆遥手脚并用爬上镖车,扯下镖旗,把嘴里衔的灯笼挂到乌亮的旗杆上。
他一边卷起写有“仁德镖局”的三角旗,一边朝斜靠着车辕的壮汉吼了句,“仁镖师!整夜惺惺着,塌笼上的朋友可要破盘了!”
壮汉一听,气得咬牙切齿地脱下鞋高高举起,蹦着就追,“你这衰娃!净说不吉利的昏话!”
陆遥嘻嘻一乐,灵巧地周旋几圈,顺势一头钻进客房。
壮汉不敢再追,走回去朝院外屋上巡查一番,还觉不妥,干脆“哗楞”一声,抽出长柄大刀搂在怀中,这才踏实些。
陆遥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已经两年,曾以乞讨为生。
正当他寻思摆脱风餐露宿之际,恰逢仁德镖局招学徒,因其长的清秀嗓音又好,于是当起了负责喊号的趟子手。
平日他们三十几个学徒在内院练武,由独臂总镖师亲自教授桩法。
这个总镖师很随和,但大有来头,江湖人称“一掌刘”。
走镖中偶尔遇到不开眼的地头蛇,他只须打出一掌,对方就能跪下拱手认输。
至于他是怎么被切去了一只臂膀,倒是个禁忌,谁也不问,他也不说。
但陆遥在一掌刘的指点下,足足练了一年桩功,也没有气机上的进展,只是感觉力气变大了而已。
他幻想着练出真气,就能晋升镖师学徒,有资格习练金钟罩等硬功。
这比整天喊破喉咙的趟子手轻松、威武,而且工钱翻三倍不止,一年除了挑费也能攒下十两银子。
若能干十年的镖师,花四十两买个宅院,花十两娶个乖巧老婆,留下五十两养老,再找个轻闲安全的活计。
等老婆老了,说不定还能纳个妾……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幸福感比上辈子只多不少。
陆遥挤了挤身边打着呼噜的趟子手师兄,按规矩合衣躺在大通炕上。
他舒坦地长呼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铜镜,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昏暗月光,端详镜中的自己。
今日傍晚,路过“花店”时,他被门口妖艳的少妇讥笑了一声“好生俊俏”。
这面铜镜,是前些天刘镖师送的,作为首趟押镖的奖赏。
本来可以选择一支凌厉的袖箭,但陆遥看到角落里的铜镜,莫名其妙感觉不一般,就顺手拿了去,还被刘镖师大笑着嘲讽了一通。
镜面效果比现代镜子稍差,边缘的奇怪符文显得很神秘,背面有四个阳文“水月宝鉴”,下边是水花图案,上边有一轮明月。
陆遥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此时光线越发暗淡,连自己的轮廓也分辨不清了。
正在此时,他感觉稍一恍惚,镜子居然开始发出暗淡的白光。
陆遥大惊,举起来想照亮土炕上的众师兄。
他顿时感觉一阵极度的兴奋,“我就感觉这镜子不一般,原来是个荧光灯!”
但屋内依旧一片漆黑。
继续全神贯注地凝视镜面,渐渐再次浮现出虚白。
陆遥发现,越加强意识,镜面就越亮,而这亮光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当他专注到了极点时,白光忽然变得柔和,有些五彩流光在晃耀,像一群蝌蚪般漫无目的地游动。
“这难道是个荧光屏?”
陆遥心中更是一惊,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屋外。
“陆师弟,嘛去?找茅房拉肚子?”
守车的镖师时刻保持着警惕,见到陆遥,打趣地笑问,全然忘记了他说的不吉之辞。
“真倒霉,刚一出来走镖,水土不服。”陆遥紧捂肚子,将怀中的宝镜护好。
“茅厕可不近,掉进去你可要大喊,我去捞你!”
“看好你的镖车吧……”
陆遥刚想说当心遭劫的话,忍下了。
这些镖师,最忌讳这种玩笑。
他钻进客栈西南角的低矮茅厕,趁着没人,蹲下掏出铜镜再次专注凝视。
当白光稳定后,他又看到游动的流光。
“这水月宝镜,能干什么?”
陆遥这样一想,即刻,这些流光像活了一般,一番游动后,居然竖排形成一组文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舍妄见真皆是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