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众人仍然大喊,“放下不杀!”
有几大木桶香油,那些人实在搬不动,正边趴下喝边找容器舀走。
刘镖师长叹一声,一抬手,把吓得跪地发抖的小德子拎起来,“跟账房小张子过过数,清点折了多少。”
小德子抹了把冷汗,强装着嬉皮笑脸跑向镖车,“都他妈还回来,你们这些刁民!”
此时的女童和青年,都愣在原地,像看怪物一样,愕然地盯着独臂刘镖师。
一掌刘是真心想拜师,老掌柜也一定不在意这次的巨大损失。
因为能请到罡元境大德出山,即使他往堂上一坐啥都不教,都能威压四方。
所有大魏镖局、武馆或是各地州府以下的衙门,没人再敢惹事了。
但现在,小德子自作聪明来一杠子……
“小德子!是蒙汗药还是鹤顶红?”
刘镖师朝镖车方向大喊。
“都有,怕毒不死,多加了三成量……”小德子龇牙咧嘴挠着后脑勺。
一听这话,刘镖师放心了,女童哇地哭了,而摇扇青年的扇子唰地散架了。
刘镖师一狠心,“前辈,就当没遇到吧,一路走好。”
他“噗通”跪在老头身边,缓缓抬起手掌,“冒犯了!”
陆遥心中惊诧,武者,废物也?
这白毛老头死的冤啊,不过,既然他挑头抢镖,就要有被打死的觉悟,不管他是何等强者。
正在此时,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马匪!”女童和摇扇青年都大惊,转身拉手就逃。
“我阿爷呢?”女童回头。
“嗖”地,老者一个鲤鱼打挺,竟然站了起来,但显然微微有些摇晃。
这回又把众人惊着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眼见三四十人的马队奔来,看他们个个伏在马背上,似有弓弩暗器。
刘镖师一声哨子,扯开嗓子吼了一句,“轮子盘头,各抄家伙,一齐轮鞭,鞭虎挡风!”
众兄弟赶紧把马车牵着好歹围个圈,车前车后站定,亮出家伙。
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不怕打骂,跟着车跑,车一停稳,扒着香油桶边沿,嘶嘶猛吸。
而跑出几丈远的女童和青年,被马匪举着弯刀又赶了回来。
田老头环视周遭,最后呵呵一笑,指着马匪看向刘镖师,“他们救了你们,就那点毒性,坏不了我的身子!”
原来他是装的?
众人狐疑不信,因为老头明显开始打摆,步子都乱了,胸口不停起伏,面容已有些发黑。
“各位豪侠,作个交易。这些马匪个顶个是高手,你们杀了他们的眼线王掌柜,必会葬身于此。”
“前辈,今儿个的事,是手下人没眼力界儿,罪责在我。可惜我只剩下了一条胳膊……”
田老头抬了抬手,示意别说虚头八脑的了。
他喘了几口气,一手扶住跑过来的摇扇青年,一手摸着女童的头顶。
“我老了,活够了,不想再受这份罪。可我这孙女、外孙……我信你这个镖头,讲江湖规矩的人,心直,没坏人。能不能……赏他们一口饭吃,让其苟活于世?”
一听这话,刘镖头明白三件事。
一是这些马匪极难对付,二是老头子自知时日无多,三是他实在放不下两个孩子。
“噗通”一声,尘土飞扬,刘镖头再跪。
“前辈,您孙子就是我亲兄弟,您孙女就是我亲妹子,有我锅里的,就有他们碗里的!”
田老头微然一笑,竖起大指高高举起,“够意思。”
他朝女童和青年意味深长地一笑,“以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爷罩不着你们了。”
陆遥观察着马匪,感觉他们是官家的正规军,战马彪悍,穿戴规整,行动统一,还面无表情。
他感觉,即使田老头再厉害,练武之人,也难于对抗那充满肃杀之气的铁马金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