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茅草,在野猪山蜿蜒的小径上,猎户张翠深,五岁的小孩范儿,正坐在地上泪眼婆娑。
林小北上前询问:“范儿,你怎么了?”
范儿抬起头,见是这个常拿番薯给自己吃的大哥哥,抽泣着回答林小北的询问:
“我刚在山中走时,突然从草丛中跳出个大胡子,抢走我的鸡蛋,吃完就人间蒸发了。我又没拿别人东西,是好孩子啊,他为什么没有把鸡蛋吐出来,还给我?”
别人就是来抢鸡蛋的,你没得罪他,他就不想不劳而获了?林小北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自嘲回答:“那被夺走的鸡蛋,已是过往云烟,即便想感动那陌生人,他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在善良这一点上,你并未输。”
“我也觉得自己赢了,可心里为何这么不是滋味?”范儿睁着大眼,满是疑惑:“那么我问你,如果一个国家的人都很善良,却无力抵抗外敌,智力也不在线,最终被人赶尽杀绝,那片土地,还能属于他们吗?”
一个国家的人若被屠杀殆尽,土地所有权自然变得模糊,被他国侵占,与你那被夺的鸡蛋有何区别?林小北轻轻拍着范儿的手,安慰道:“当然属于他们,他们如此善良,土地怎能不属于他们?”
范儿皱着眉头追问:“那地为何属于人,而不是其他动物的?”
弱小的国家都保不住自己的土地,更何况是动物?林小北边想边调侃:“土地自然是动物的,众生平等嘛!”
范儿眨巴着眼睛:“众生平等,如果弱小到被打死,他还能享受到平等吗?”
不种粮的皇帝粮食多得吃不完,种粮的农夫却饿死,这就是平等?林小北心中暗自赞叹,继续调侃:“你活一岁便被打死,人家活到一百岁享尽荣华,老虎把兔子咬死吞下肚,‘死’,确实是绝对的平等,大家都有葬身的土地。”
范儿又问:“你说的是土地吗?我听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家能有土地吗?”
在我们这个封建时代,土地是金钱的象征,没钱怎么招兵买马,怎么能成为骑在别人头上的人上人,林小北笑道:“天下非天下人的天下,人们为了一口饭而活,这是何等自私。大王让他们交税,否则就处死,看,大王多么无私,天下都喂了大王这个‘大公’了。”
范儿好奇得道:“如果我想当上皇帝?要动刀伤人吗?
想要动那既得利益者得蛋糕,不带点血光,他会乖乖的送给你?林小北歪着嘴笑道:“不会的,兵法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敌人一看你善良好欺负,他就投降了。”
范儿道:“这土地归谁管,到底是谁说了算呢?”
心中只觉的可笑,这不明白?当然大王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拿着砍头大刀的大王谁服你的分配啊!林小北不假思索的正能量道:
“当然是神仙定的,你没听大王叫天子吗?天的儿子多高大上啊!”
看着听的一愣一愣的范儿不再哭泣,林小北给了他一只草扎的蚂蚱,向野猪山深处走去。心却像荒原上的风冷嗖嗖的。
“物竞天择,如果连生命的存在都无法保障,那么平等又将如何实现?”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德教条,究竟是谁的意志在操纵?那些宣扬“安分守己”的思想,究竟是为了秩序,还是为了维护既得利益?这些道德的外衣下,是否隐藏着统治的枷锁,是否有人正利用这些教条,悄无声息地屠宰着无辜,吸食他们的骨血。
今天,他要在这里开始生活。他的道德是火中取栗。他的平等是逆流而上。他的路是踏过荆棘,这条路不好走,但他想活下去。
“范儿,你看我饿得慌,咋办?”林小北声音带着稚气。
范儿一脸认真地说:“那你得去馒头铺子啊,挑个刚好塞满嘴的,记住了,别贪心,馒头太大了,你咬不动。”
林小北眨巴着眼睛:“那我想吃两个,咋办?”
范儿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那就得抢了,你得跟时间赛跑,慢了可就没戏了,别人可不会跟你客气。”
吃馒头,要确定吃有馒头铺的馒头,在别人吃掉前,把它们统统吞下,速速长大,这样才有资格去碰更大的馒头。林小北不禁嘴角上扬,他去找他的野菜了,不管以后是不是改吃别的啥?现在要先填饱肚子,不然时间浪费了,馒头和野菜都会被人抢光,饿死了,可就没有以后了。
废土之上,风沙呼啸,林小北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今天,他没有进入地穴,而是凭着过往的经验,他在野猪山山后的小土坡上终于找到了一些苦荬菜,苋菜。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挖出,放入竹篓中。这些野菜虽然难以吞咽,但至少能填饱肚子了。
“咦,这块破布,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
扒开草根上散落的碎土块,林小北拎起了缠在六叶兔儿草旁边的土灰色小布条,这不是昨天在月牙泉救的那只小野兔的绷带吗?这小家伙,难道又惹麻烦了?
他的目光沿着布条上移,落在自己右臂下那些鲜明的疤痕上。这些是他救助兔子“榜眼”时留下的纪念。
昨天,他踏着晨露未干的茂密草地,在树林里寻找野菜。
一阵细微的挣扎声,让他惊疑的停下了脚步。走近一看,这只小白兔被三角梅的荆棘给紧紧缠住了。见了他的到来,眼中更是闪烁着恐惧的光芒,身体因痛苦而瑟瑟发抖。
林小北轻轻捋着它的头上的毛发,小心地为这只小兔崽处理好右腿上的伤口,从菜篓里拿出几味草药捣烂,撕下自己的衣物为它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这时,他注意到了兔子眉心有个心形的红色印记,像极了那个孤僻的羿影大叔草靶子中心的红点,于是就随口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榜眼”。
然而,正当林小北将小白兔放下,准备离开时,两只凶猛的鬃狗突然从灌木丛中跃出,向这只小长耳兔发起了攻击。
林小北眼疾手快,挥舞起手中用来探路的枣木棍,用力驱赶这两只猛兽。风声呼啸,木棍狠狠击中狗的鼻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野狗吃痛,露出狰狞的牙齿,变得更加狂暴。
林小北紧握木棍,护卫着小伤兔,与这两只恶犬展开了拉锯战。最终,由于饥饿难耐,加上疼痛不断,无果的两犬愤懑的离去,但林小北的胳膊也因此多了十几道淋漓的伤痕。
见野狗败走,林小北兴奋的转身,却发现兔子趁着刚才的混乱,已悄悄地朝着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蹦去——那是村民们口耳相传、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地,冥墟。他焦急地想要上前制止,可越是呵斥,那兔子反而逃得越快。
一追一逃,不知不觉他们就跑到了废土村的最边缘,这是一片荒芜之地,犹如历史的一页悲歌。高耸的未知物质如同遗骨般指向苍穹,断裂的刻度盘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里是传说中大爆炸的遗址,被认为是受诅咒的土地。
站在废墟中这个被称为摩比斯陀螺的巨大怪物前,林小北心中涌现出无奈与忧虑。他握着那块因汗水而闪光的鹅卵石,叹了口气。
算了,人死鸟朝天,怎么得,都不能让这只兔子刚躲过野狗的追逐,再留在这个死亡之地!
他一步踏出,马上开始小心地寻找,时间悄然流逝,就在他即将触及榜眼的踪迹时,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刺破了宁静。
林小北警觉回头,只见风卷尘土,不见人影。他摇摇头,试图驱散心头的恐慌,继续他的搜寻。此时,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是里长的儿子陈道安。
“你在这儿做什么?”陈道安的声音带着嘲讽。“我告诉你,如果你在找的是宝贝,那它就是我的。”
“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林小北回应道,目光未曾离开那些细微的兔迹。根本没有发现脖子上的鹅卵石爬出了一组雷光闪烁的奇异的字符。
陈道安没有离开,反而更加接近,皮肤的突然出现的酥麻,让林小北感到了空气的躁动,他觉的危险已经临近,不由大声喊道:
“快,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