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嘶吼,杀声震天。阳光努力穿透压城的黑云,带来绝处逢生的希望。
可战况的激烈,并没有因夕林郡主的年壮气锐,就力挽狂澜所向披靡。
此时的六观峡如同人间炼狱,来犯之敌仿若复制一般,奔涌而来。
士兵们奋力厮杀,欲将敌人一举击溃。响彻云霄的战鼓,也犹如直击内心的重锤,令人胆寒。
夕林郡主一人一马杀入敌阵,噬嗑剑青绿色的寒光,在敌兵中间划出烈火轰雷状的弧度。
伴随着它们凄厉的惨叫,夕林的进攻更猛烈了。长剑每每挥动,似乎都要撕裂这战场,将敌兵全部吞噬。
战火、硝烟,尘土飞扬。营卫军的绛红色战袍,模糊着逐渐泛白。一瞬间,夕林仿佛看到另外一个空间。
“十九,十九……”空灵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还未等她听清,一支利箭穿透了夕林的左肩。
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扶,可接踵而来的第二支、第三支,如同落雨般倾泻而下。
原本沉稳的马蹄声,突然变得急促而杂乱。夕林的马惊了,眼睛瞪得老大,嘶鸣着腾空而起。
她被掀翻,垂在马身一侧。一只脚勾在马镫上,整个身体悬于半空,噬嗑剑也随即掉落。夕林用尽力气,抓着缰绳。血管犹如一条紫色的长蛇,蜿蜒于手背。
此时她连人带马,不受控的冲出六观峡,直奔树林中的太虚崖而去。荣将军拾起她的剑,一路追赶,却只在崖顶发现了那匹惊恐的战马。
“郡主……郡主……”
任她如何呼喊,被马甩下山崖的夕林,都无法再给出回应。
事发突然,为了保住剩余兵力,荣将军不得不带着,仅剩半数的营卫军,先行撤回了琢州。
扬将军因卫军常年驻守在外,熟悉地形。则趁乱带了两百卫军,走险路去崖底搜寻郡主的踪迹。
而身在脉城的甘通,惊闻如此噩耗,只觉头重脚轻。
“再探,有消息立刻来报。”
一旁的下人连忙扶住,已经难以站立的他。
郡主亲征坠崖,这是何等大事。一旦消息散出去,怕是十个甘通也无法控制局面了。
“去请荣将军。”
甘通急召荣殷入府,让她拨出部分营军,守在宗亲和重臣府邸周围,观察有何异动。
“告诉魏固将军,拨出五千卫军,换了便装,去太虚崖支援。”
“甘大人,敌部残余兵力仍在六观峡关隘外,眼下……”听到这,甘通知道,此时派兵出关,必有引战之危。
他背对着荣将军,沉默了好一会道:
“郡主亲征受伤,于宫内安养。通知众朝臣,朝会暂缓吧。”甘通下了很大的决心,迈出这一步,也实属无奈之举。
“甘大人,此法太过冒险。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末将觉得,郡主的战马受惊不像意外。”
当日荣殷一直追着郡主进了树林,那战马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心无旁骛的直奔崖顶而去。
但她苦于没有线索,便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怀疑。眼下,甘通要对外谎称郡主于宫内养伤。荣殷担心,此举会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
“荣将军,去传话吧!”
甘通心知肚明,郡主能否活着回来,决定着他的生死。若夕林安然无恙,此法当属权宜之计。
可一旦扬栋带回来的只有尸首,或者根本找不到人。那这个谋朝篡位的罪名,必定会落到他头上。
今形势危急,甘通顾不了那么多了。敌部围了六观峡,若朝中再因郡主失踪,而生出异动,金国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荣殷走前,将拾回的噬嗑剑留在了国相府,甘通叫人拿了帕子,亲手擦掉了上面的血污,他看着剑尾那枚残破的平安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郡主年少不知其凶险,我为何要纵着她出征啊!”
说着,他的声音愈发颤抖,身体向前一倾,倒在了案几上。等御医来时,甘通已昏睡许久了。
“国相大人这是急火攻心,郁结难解......”
见喂不进去汤药,御医只好先为他施针。白夫人在近处瞧着,那针扎在甘通身上,仿佛也锥进了她的心。
“老爷!”
甘通终于醒了,睁开眼,便看见白夫人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睡了多久?”
看着面容憔悴的妻子,他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