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老朱家闹矛盾，那也是自己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就算再退一步，看就看了，但是你还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露出笑容来……

朱元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揣摩出了这其中的深意。

这次的事情，只怕少不了黄子澄的推波助澜。

高座上，朱元璋的双手，放在龙椅的两侧，表面上看似神情淡然，但实则已然紧握扶手。

朱允炆见到这一幕，心道一句不好，想要出言为黄子澄解释。

但是下一秒，朱高爔的孩童稚语就在耳边响起：

“太孙明明和我们才是兄弟，为什么只想着帮一个外人？咱们才是都姓朱的！”

说着，朱高爔就叉着腰，迈着三七步，又开始自顾自地唠唠叨叨。

而这碎碎念，却又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以前在燕王府的时候，爹总跟我说，咱家四个儿子，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走出去的时候，只要兄弟几个齐心，就没有度不过的难关。”

“但是自从到了这金陵城，到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宫底下，我怎么觉得……少了那么一股人情味儿呢？”

朱高爔话还没有说完，跪在前面的朱高炽就猛地转过头，呵斥了一声：

“小四！谁让你这么跟皇爷爷说话的？又是谁让你这么说太孙的？”

说着，朱高炽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旋即，虚胖的身材匐于地面，久久没有抬起。

他就这么面对着冰凉的金砖，用带着隐忍的鼻音开口：

“皇爷爷，都是孙儿几个宠坏了小四，再加上小四年纪小，平日在北平不是撵鸡逗狗，就是上树摘桃，没有规矩惯了。今天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孙儿几个没有管教好。”

“都说长兄如父，皇爷爷要是想要责怪小四，就先责怪孙儿这个当长兄的吧！”

朱元璋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怎么能看不出，这是朱高炽几个在耍小心眼，这是对着他，在使出以退为进的这一招。

但耍心眼归耍心眼。

朱高炽终究还是为了自家兄弟耍心眼，甚至对于护短的朱元璋来说，见到后代子孙如此融洽，他内心竟然还有那么一丝欣慰。

仿佛在朱高炽和朱高爔的身上，他同时看见了已故太子朱标的影子。

当初那个屡次劝谏，甚至口出“诛夷过滥，恐伤天和”的太子已经不在了，但是看到朱高炽和朱高爔，朱元璋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的错觉。

沉吟半晌，朱元璋终于还是开口：

“朱高爔年纪尚幼，咱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但是你们哥仨，还是得有个教训的。不如就用竹条鞭笞十下，以儆效尤。”

听到这里，底下兄弟几个，都缓缓舒了口气。

爷爷还算仁慈，不过只是动用了最简单的笞刑。

但是另一边，黄子澄和朱允炆的神色，却不怎么好看了。

他们清楚地明白，自己在这一场的交锋之中，已经处于劣势地位了。

尤其是黄子澄，在朱元璋目光看来的时候，心中都是一跳。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朱元璋并没有任何责罚，而是仅仅说了一句话，却让黄子澄的脸色骤变：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