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

朱高爔等人缓缓走远，直至那边的林主事听不到他们这里的声音。

铁铉微微有些疑惑，似是没有想明白，一直以来，就连在路边棚子里吃馄饨，都能跟老大爷聊得一来二去的朱高爔，怎么在面对这个班头的时候，态度陡然变得这么恶劣。

旁人或许没觉得什么。

正如那个林主事，只会以为朱高爔本身脾气就是这样。

他闷在心里，没准备现在就说，而是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打探一二。

孰料铁铉还没有说什么，那边的朱高爔就看不下去班头的战战兢兢，直接开口了：

“行了，我又不会吃人。我不骂你，你还等着主事给你穿小鞋？”

班头恍然，一时之间没有再颤抖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愈发恭敬谦逊了。

等到他带着朱高爔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宝船厂东北部的棚厂房屋，班头这才带着几分殷切地开口：

“这里就是工匠轮班休息的地方，您有什么想问的，在这儿叫人就行。”

朱高爔和铁铉，虽然就两个人，但是一个穿着富丽，俨然一副权贵公子的模样；另一个虽然看似简朴，但是一身气质，显然不是先前那个林主事能够媲美的。

是故班头还没怎么照顾，棚厂房屋内，一群扒饭的老爷们，就齐刷刷地将目光放在朱高爔和铁铉身上。

当然，放在朱高爔身上的更多。

毕竟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

下一秒，朱高爔就顺势开口了：

“你们谁会做龙船？我也想学，当然……不白学！”

就朱高爔那看起来不凡的身份，就算是白学，他们这些普通匠人，也不能有丝毫怨言。

只不过……这样的权贵之子，怎么会突然想到做龙船呢？

人群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将手中的饭碗放下，他的眼中，满是红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青黑，看起来狼狈至极。

“真不白学？”

这二愣子！

班头起先听到这话，就差骂出声来了。

但是等回过头一看，就发现说话的人是蒯富，顿时就不吱声了。

对于蒯富，他作为班头，怎么可能不了解。

甚至若不是蒯富性格莽直，总是说话容易得罪人，现在谁是班头，那还不好说呢。

要知道，蒯富可是曾经主持金陵皇宫的木作工程，世袭工匠一职，从木工技艺上来看，已经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了。

他对于船只模型一道，也略有涉猎，教导朱高爔这么一个萝卜头，已经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可问题就是……蒯富还得罪了人。

班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蒯富最近潦倒，家中被设局，欠了一屁股的债，要是失去了眼下的机会，他自己也许可以熬一熬，但家里老娘每天吃糠咽菜，身体可扛不住。

但若是让这小少爷跟蒯富接触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迁怒，到时候……两边都讨不了好。

班头正纠结着，这厢蒯富就直接大喇喇地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