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边在前方恭迎边讲述其父亲的情况。
“他怎么了?”
李治听出来长孙冲兴奋的语气中夹杂着惆怅,心中泛起喜色,究竟是什么好消息呢?
“到了,陛下看看便知。”
长孙冲挥了挥手,示意满屋子的无关人等离开。
李治和褚遂良、于志宁、高季辅、张行成、辩机、长孙冲、长孙润围着长孙无忌的病榻一圈。
辩机这才认真打量长孙无忌的模样。
只见长孙无忌眼睛睁的大大的,脸色十分激动,缓缓抬起手手指着李治,口中含糊不清说着什么,没人听得懂。
李治一惊,慌忙看向长孙冲,“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冲没有回答,屋子里的一名太医开口了。
“禀陛下,长孙公此前遭受的劫难太严重,神志没有完全恢复,言语不清,行动缓慢。”
“竟是这种情况?”李治惊愕不已,又问道:“依你看,能否参与政事?”
“万万不能,长孙公需要静养调息,固本培元。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宜见太多人。”
李治点点头,“朕明白了。”
“朕待一会就走。”李治静静盯着长孙无忌的双眼,用手轻轻抚摸他布满疤痕十分丑陋的脸庞。
没一会儿,李治竟然泪流不止。
身后的长孙冲、长孙润乃至三位宰相也纷纷落泪叹息。
唯有辩机,很是尴尬,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半点。
昔日只手遮天的大唐权相竟然落得如此地步,长孙无忌颤颤巍巍,看起来有些痴呆的神情和失心疯无异。
李治流泪大概是想起来昔日的舅甥情,李治能上位,长孙无忌功不可没。现在恨归恨,但不能抹去昔日的恩情。
曾经,李治也是从心里把长孙无忌当做第二个父亲的,对其又敬又怕。
在李世民驾崩,李泰兴兵作乱,人心惶惶之际,也是长孙无忌联手李勣为李治撑起了一片天。
李治很想长孙无忌立刻就去世,又觉得往日情分太深,此刻触景生情,竟然有些舍不得。
不是左就是右的选择题真的很难做。
感受着长孙无忌那粗糙的脸颊,李治有千言万语想说,既包括场面话,也含心里话,但还是化为了两个字。
“舅舅。”李治情深意切道:“保重。”
长孙无忌似乎是听懂了,老泪纵横,双手颤抖不止,也缓缓摸上了李治的脸。
“舅舅!”李治忍不住大哭,紧紧抱着长孙无忌,和去年五月李世民崩于含风殿后,他抱着长孙无忌脖子大哭的场景如出一辙。
只是那次,长孙无忌狠狠呵斥了李治,而现在,长孙无忌却将李治抱得紧紧的,哭的更加恸人。
同在哭泣的长孙公发现这场面有些难以收场,止住泪走上前,轻轻道:“陛下。”
“阿爷好不容易苏醒,按太医之言,需要耐心静养,不可做过激之事,还望陛下体恤,也以自身龙体为重。”
李治缓缓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他再次深深看了眼长孙无忌,松开怀抱,对长孙冲吩咐道:“好好照顾你父亲,需要任何方便,无论涉及何人何处,尽管提,就说是朕说的。”
“臣谢陛下恩典。”长孙冲对着自己的表弟李治行了个大礼。
“我们走吧。”李治再看了一眼怔怔盯着自己的长孙无忌,扭头便走。
走出房门之际,他再次回头,发现长孙无忌还是在看着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李治长长叹了口气,迈开了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