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下,不久前还喊杀声震天的丘陵渐渐平静下来。
洛军站在高处,将身上的盔甲褪下,俯瞰着下方。
经过血拼之后,此刻战场上尽是残肢断臂,被人踩在地上的军旗上满是泥土和鞋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十分浓郁,一队又一队南越军风卷残云般席卷整片战场。
风眼中心,一道非人的惨厉哀嚎不断,两人多高的青皮赤目厉鬼大张着嘴,猩红的液体不停顺着尖锐的獠牙滴落,一只眼睛上插着箭矢,半截箭身已经入埋眼中,不停地挥舞双爪。
这厉鬼身上披挂着几块残破的衣甲,不断有腥臭的脓血从身上的伤口崩出。
“御!”
高头战马上,持矛将领高声呼喝。
身穿赤红色衣甲,手持一人高木盾的步兵方阵将厉鬼围困在中央,抵着木盾不断前行,踱步压缩着厉鬼的生存空间。
盾兵身后是手持长戟的步兵,泛着寒光的锋刃架在木盾之上,接连几次厉鬼想要突围,匆匆在木盾上敲打一下就被长戟杀退,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杀!”
阵营后方的弓弩手已经瞄准,一根根拉满的弓弦发出满是力道的声音,铮铮作响。
恶鬼不甘地怒吼一声,抬脚在地上重重一踏,向着一侧盾兵的方向铆足力气撞去,却被黑潮一样的箭矢狠狠洞穿,顷刻间就变成了刺猬。
跟着数十只长戟杀到,透体而出,厉鬼无力倒地,嘶吼的声音渐渐平息。
“这是什么东西,被打穿了脑袋还能活动?”
“听说是战死的冤魂变得。”
“我怎么听说是秦国那边的方士搞出来的?”
“怎么可能?前段时间我见秦国的军中也出现过这玩意儿,死了不少秦军?”
“是啊,怎么可能用这些敌我不分的邪性玩意儿!”
“听村里的老人家,早些时候,咱们百越就有不少这些东西,不过后来就见不着了。”
“嗨,老头闲讲的故事也能当真?等我老了,我也编故事骗骗后人!”
厉鬼没了动静,几个士兵闲不住小声嘀咕着,但谁也没有主动靠近已经气绝的怪物。
直到持矛将领拨马上前,将士这才自觉让出一条通道,他坐在马上,刚走到距离鬼物七步内。
蓦的,那被捅成筛子的恶鬼暴起,伸着两只锋利的爪子直奔男人面门扑来。
马上那人大吼一声,将胯下有些局促的战马镇住,双手滑动长矛划下一道残月般的弧线,将迎面飞来的鬼物斩为两半。
满含哀怨的怒吼声戛然而止,猩红恶臭的脏器混合着血液,连带着两段尸身重重砸在地面,掀起一层薄薄的血雾。
高处的洛军瞪着眼睛,在他眼中,那男人挥动长矛的瞬间,身后涌现出一只白首赤足、形似猿猴的凶兽!
洛军挑了挑嘴角,一双眸子更加明亮了。
“挖坑,烧干净!”
那将领神闲气定,跟着一挥手。
“原地休整!”
……
烛火的身影不停闪烁,不时有股淡淡的黑烟升起,坐在书案后的男子生着两道浅眉,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胡须,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身上却有几分剽悍的气息。
“秦灭六国,如今兵强马壮,百越原本属于楚国管辖,国内跟楚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眼下不单楚国,其他六国被灭的流亡之人不少都跑到百越之地,秦国此番来势汹汹……”
“好了。”
男人开口打断了那人握着竹简的碎碎念。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少主接了消息就去攻打秦军,可有消息传回?”
“不过小股的秦军和投降的邗越组成的杂牌军,应该没什么大碍。”
男子叹了一声:“秦国此番派五十万大军戎边,这是铁了心要将整个百越也收于秦国领土之内了。”
一直和男子对话之人沉默不语,到是一旁有笑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