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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当天陈栩就下了山,临行前也没去告别,就似乎前几天那个特意前去拜见的守礼后辈不是他一般。    魏氏有些惊讶,以沈公子的性格既然打了招呼就不该是不说一声就下山的性子,此番又是为何?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踌躇了半晌,到底是打发人去同苏澈打了声招呼,她很喜欢这个后辈,若当真是出了什么事儿帮衬帮衬也是可以的,结个善缘不是。    安排好下山的人儿,魏氏的心也安定了许多,该做不该做的她都做了,之后种种就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眼光下意识的往旁边瞄去,木椅上空无一人,魏氏愣了半晌,方想起女儿用过早膳就去了藏书阁,现如今还没回来。    真真是一时兴起!    前几天还说打死不出院门呢,结果现在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还没回来,魏氏好气又好笑,吩咐道:“去看看小姐到哪儿了?”    丫鬟领命而去,直接顺着院前的小路抄近道去了藏书阁那边儿。依自家小姐“书痴”的性子,这会子定然还在那儿没回来呢。    苏明珠的确正在翻看着藏书阁里珍贵的古籍,一脸的如痴如醉。这几天在院子里可把她憋坏了,试问对一个爱书之人而言,还有什么比明明大楚久负盛名的藏书阁就在眼前却只能龟缩在院子里抄经书睡觉来的更加痛苦呢?    谢天谢地他总算走了,苏明珠心中雀跃,小脸儿红扑扑的,偏皮肤瓷白的很,看上去就跟个被啃了一口的红苹果,白里透红,诱人的很。    一旁丫鬟催了好几次,见小姐没反应也就不催了,干脆以手托腮、在一旁的矮桌上打起盹儿来。    虽说她也担心夫人会因着小姐回去迟了而生气,可这并不是自己一个小丫鬟所能左右的。她只需劝诫一二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到底她的主子是小姐,日后能决定她去哪儿的也是小姐,主次还是要分得清的。    在她“自暴自弃”态度态度的感化下,一直到魏氏身边儿的丫鬟找过来,苏明珠方起身,把自制的叶子书签塞在里面防止自己下午找不到后方依依不舍的离开。    那哀怨的小眼神儿看的那丫鬟觉得自己就跟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低了低头,错开苏明珠的眼神,快步上前带路去了。    心道下回还是让绿绣来喊人吧,自己实在是承受不住啊,若不是夫人不允许都恨不得把饭端过来给小姐吃了。    丫鬟的心思苏明珠自是不觉,她决定中午回去同母亲说好,以后午饭就用等自己了,她饿了自然就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苏明珠身上的孩子气愈发的浓郁,可她清楚知道她忘不掉那些过往,经历了前世种种的自己再也不会真的如一个孩童那般天真无邪。    既然无法忘记,那就积极接受。    按自己的想法一步步的走下去,改变那令人遗憾的种种,让自己爱的亦爱自己的那些人幸福一生。    苏明珠如是想道,加快了步伐,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    上京城    宁国公江竣有些惊讶的看着儿子,“你说要去苏州的白鹿书院求学?为何?”    江屿今年不过八岁,却已像个小大人般的站在父亲面前,一板一眼的答道:“回禀父亲,儿子正有此意。”    “为何?”辅国公叶麒眯了眯眼,再次发问,如果没有记错苏家的那个二房的那个就在这白鹿书院。    自己这个儿子素来聪慧,自己也一直把其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可这并不代表就得惯着他想去哪儿去哪儿。    苏州的白鹿书院的确不错,可国子监的名师也不是浪得虚名,更别说府里的西席也都是自己费尽心思请回来的名师,他倒是要看看长子能给出什么理由。    江屿看着还年轻的父亲,心里微微有些恍惚,他一直是懂事的,因着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所以从小便努力读书,后来科举高中探花,又娶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苏明珠,可以说在外人看来他的人生再是圆满不过。    就连江屿自己都这么认为。    那个时候的自己多意气风发啊,古人常言之人生三大极乐他一下就占了两个。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可成亲后的明珠却是慢慢的变了,不再温柔体贴,同母亲也矛盾颇深,这也就算了,毕竟自己还能再中间调和,可她为什么要害死长子呢?    念此,江屿闭了闭眼,遮掩住眼中即便已经重生仍忘不掉的痛楚。    自己成亲后并无纳妾,仅有的两个通房还是祖母当初赐下的,试问上京城谁家公子哥儿身边儿有自己清静,可就是这样明珠还是不高兴,甚至于对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下手。    江屿害怕得,他害怕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妻子会与自己渐行渐远,可他也无法忘怀她做过的事儿。    所以他和她冷战,他故意离她远远的,每天都等她睡着了再悄悄的去看她,也不愿意在白天、在妻子知道的时候踏进院门一步。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即便是在长子逝世那段关系最僵硬的时候,他想的也是就这么折磨一辈子吧,谁让自己喜欢她呢    可妻子死了,那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小姑娘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江屿永远记得自己得知妻子去世时的感觉,五雷轰顶,盖不为过。    摸着她冰冷的灵柩,他痛苦失声,他被赶过来的苏旭暴打一顿,母亲妹妹为此愤愤不平,可他只不说话,自己爱的人就这么去了,自己唯一爱的人就这么去了啊。    黑夜里,他痛哭失声,可一切都已成定局。    宁国公世子夫人苏氏就那么去了,走的毫不留恋,徒留她的丈夫一人在这世间。  后来的他潦倒、放纵,随后大病,看着母亲在自己床前痛哭失声,咒骂那个死都不肯放过自家的女人。    江屿心头骤然酸楚,他不仅不是个好丈夫,还不是个好儿子。    他负了两个世上最爱他的女人,可他明明是爱她们、在乎她们的,为什么最终会走到这般境地?    再睁眼,世间又是一番大变,自己竟回到了十岁那年,家人俱在,一切都还有可挽回的余地。    看着年龄尚小的妹妹同自己叽叽喳喳的说着府里的趣事,江屿温柔的笑了,真好,自己还可以重来。    这辈子他不会再辜负任何一个人。    既然妻子去了苏州,那他就追到苏州。    既然上辈子对不起她,那么这辈子就拿一生去补偿她,护她平安顺遂,看她百岁安康。    “屿哥儿,想什么呢,我在问你话,”见儿子有些发呆,江竣有些不满,语气微微加重:“我问你为何要去白鹿书院?”    江屿回过神来,“先生很好,儿子这几个月亦受益匪浅,只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儿子虽懂得很多却并不曾明白其真正道理。”    说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在苏伯伯家见过苏二哥,知识渊博且融会贯通,令我羞愧,听说他就是在白鹿书院就读故也想着去看看。”    “若是不好到时候再回来又不迟。”    唯恐父亲不同意,江屿赶紧加上了最后一句。    反正只要去了就行,他相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纵然今生有些偏差也无大碍,该是他的人终究都是他的。    想着即将就要看到小时候的妻子,江屿满脸笑意,记忆中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又要回来了呢。    “胡闹,”江竣轻斥道,“读书岂可儿戏,这事儿容为父再考虑考虑,你且下去吧。”    余光瞥到儿子有些期待的眼神儿,这孩子少年老成,还是头一回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鲜明的情绪。    禁不住有些心软,其实这白鹿书院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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