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岳退出卧房后,便把门带上了,房间里只剩陈亮和躺在床上的陈寔。
“子瑜啊,你先搬把胡床来坐到这边。”胡床也就是凳子,这个东西就是由灵帝引进的。由于皇帝的喜爱和其本身给人们的舒适性,在世家大族中逐渐流行起来。
陈亮从墙边搬来一把凳子,坐在床边,就像是在医院病床前陪护的家属一般。
“子瑜,之前我已经听人说了,你现在已经是匈奴中郎将了,给你划分了驻地,相当于半个并州牧。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自光武以来,朝廷面对这些有意内附的胡人,基本都安置在上郡、西河还有河东这几个地方。”
“朝廷兵力强盛还则罢了,但是一旦朝廷式微。这些养不熟的胡人可就是插在心脏上的一把尖刀啊。”
陈寔又换回了平躺的姿势,右手轻轻拍着陈亮的手,嘴里慢慢地说着。
陈寔不愧是活了八十多岁的老干部了,看待事物的眼光还是没差的,不过现在这些胡人问题只能算是小爆发,真正的大爆发还要等到一百年后。
“其实你这六郡之地,真正能掌握的最多只有西河南部半郡之地。还有,如果内附的胡人开始作乱,必定会联络塞外胡人。到时候内外夹击之下,就算你侥幸逃得性命,也会被咱们这位天子罢官免职。”
陈寔这是怕陈亮沉溺于名义上的高官厚禄而无法看到其中的风险,特意跟他说明。陈亮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但对于陈寔的提点还是很感动。
“我有一好友,名曰郭遵,是太原郭氏之人,八骏之一。我写了一封信,你拿着这封信去阳曲拜访郭氏,他们自会看在我的薄面上给你几分助力。信我交给陈岳了,你去找他就好了。咳咳。”
陈寔说了很多话,嗓子开始有些不舒服。陈亮赶忙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给陈寔。
陈寔喝了水,稍稍润了润嘴唇,继续说道:“虽然郭氏会给你一定助力,但是要在边境坐镇,兵马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道理我想你是知道的,你在凉州做的就很好。”
“我这一生,前半生为国,坚持为国家铲除宦官。不过两次党锢之后我也明白了,只要不是昏庸的皇帝,必然是不会让一家做大的。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皇帝就任用外戚。外戚飞扬跋扈,皇帝便中用宦官。宦官权倾朝野,士族又登上舞台。”
“这三者互相掣肘,皇帝才能稳坐高台。但是如今的士族大多都去投了那何进,就算是袁氏这个骑墙派,也有袁绍在何进处。”
“你说这两虎相争,是不是必有一伤一亡啊。”
还不等陈亮回答,陈寔又继续说着:“就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子瑜,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有自己的主意。祖父我想告诉你就一点,只要你坐稳这六郡之地,有了足够的兵马坐镇。无论朝堂上是谁输谁赢,咱们陈氏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本来我是想等局势明朗以后,让长文再出仕。不过现在有你在,我这后半生为家的计划就可以改一改了。”
陈寔说到后面,面色红润,应当是想到陈氏在他手中能够继续传承下去而感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