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赵氏把人领进来，随手拿了个板凳递给王寡妇，也没往屋里让。“她王大娘，不是我挑理，你这年纪也不小了。

进别人家，不能张嘴问人家有人吗？这要是讲规矩的人家，不欢迎你不说，遇上那暴脾气的，说不定还会翻脸。

这么大个家，怎么会没人呢？这说的是啥话？你得问，谁在家呀？

你看你还领着个孩子，孩子可会跟着大人学话说了，对不对？”

韩赵氏有些反感，心气也不顺，王寡妇一来她就知道因为啥。看她领来的孩子，都十月的天气了，还穿着一身胳膊腿都短了一大截子的单衣。

补丁摞补丁就不说了，现在都这么穷。可你给孩子拾掇的干净点呀！

孩子头发跟那秋天地里到处滚的蓬蒿似的，扎撒着像个小疯子。脸上灰儿画的都皴脸了，像是半年没洗过似的。

那鼻涕虫过了河，孩子一会儿“通哧”一下，一会儿伸舌头舔一下。

可把韩赵氏给恶心坏了！

她家也穷过，小时候也要过饭，却从来没让自己整这么埋汰，就这样式的，她敢说，上谁家门上也要不出一口剩饭汤子来。

“韩大妈，对不住，是我不会说话，我忘了您家里人刚没了，刺激到您了，是我的错。

我就是想和您说，咱都是烈属，应该互相帮助。张主任跟我说了，现在有两个工作机会，您先定下来一个。

我都跑了大半年了，工作一直也没给安排。我家孩子多，孤儿寡母的，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我家的粮食真不够吃，比您家困难多了。求求您，把饭店的工作让给我吧！”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居委会有啥黑幕似的，她跑了大半年没给安排，自己去了一趟就给安排了，好工作还由着她挑选？

韩赵氏板着脸说：“她王大娘，你这话我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等着找工作的整个东城区多着呢，现在哪家哪户没有在家闲着等个工作机会的？

就是需要照顾的军烈属也不只咱们两家呀！你跑了大半年有啥稀奇的？我听居委会的人说，还有十几户军烈属等着呢！人家等了两三年的也不是没有。

咱们两家也是赶上了，昨天下午居委会才得到这两个名额，人家正愁呢，这么多人分给谁，也不好对其他人家交待。

咱们是去的正好，刚巧就得了消息，人家居委会怕大家都知道争抢闹矛盾才许了咱们两家。

要说困难，谁不比谁困难？你三个孩子咋了，三个孩子政府还给发三份抚养费呢，你可比我年轻力壮！

我家比你家可困难多了，我家儿子媳妇都没回来，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还得拉扯这么小的孩子，咋说你也比年轻，能等的住，以后机会多的是。

我家的抚恤金啥的也还没有下来，我们娘俩这个月都吃不上饭了，不比你家惨？”

王寡妇搂着小闺女，缩着身子可怜巴巴的，她没想到老太太这嘴比她还能叭叭，卖惨也卖不过人家，一时有些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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