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自己错了吗?
这里面的细节(数字,人名,从京城到凭栏关的行程),料想哪一个骗子都无法如此平静的细致入微的,逻辑精密的编成的。而且这里面也涉及了大量政治时事,竟然一点不错。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就冲着这么多的细节,说他是骗子,是在侮辱自己的良知。
钟肃清摔剑的动作惊动了正在舒展的重无极,只见重无极从椅背上弹起,拿着竹片,抱拳道:“天意该着,请钟关主处刑吧!不须有半点懈怠。”
“我问你,那个**(人名),长得是什么样子?**驿站的看门士兵胡子是什么颜色?共有几个?你所换乘了几种交通工具?所花费的钱分别是多少?你所遇到的山贼有几个?长得是什么模样?皇上的最新指令是什么?………………”
诸如此类的问题,啰啰嗦嗦总共有四十几,而重无极方寸丝毫未乱,随口答来。
钟肃清犹豫了,自己对于朝廷的信任不可动摇,但这现实却割裂了自己的认知盲区。
打破尴尬的是怯生生的重无极:“关主,天意该……”
“别,别……这,这太邪门,太邪门!”钟肃清忽然抱头狂叫,转而拖着逐渐细微的尾音疯了一般转身夺门而逃。
那一天,钟肃清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对于现实的蹂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天地是广阔的,可以容纳不同的思维;但有时又是狭隘的,无法容纳两种思维共存:一种人的出现,另一种人就必须去死。而自己正是被逼迫着“去死”的人。为了不辜负朋友,竟然让另一个朋友去死??
可悲的是,钟肃清在构思“审讯”时一直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道义”的。
当仁慈失去控制,就会变成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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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会变的,就是所有人都会改变。钟肃清是如此,悠更是如此。
自从藏匿在秋风庄之后,悠最初的斗志几乎都被安逸所淹没。他本是受苦受难的将军,现在却忽然被从苦痛中分割,成为了一个孤独但完整的个体。自不会理会他人疾苦。
本来立的日程被推翻的一干二净,其本就是和安逸对立之物。
“不要妄图再将我推入苦海!”悠喝道。
上官无常也表现的十分焦躁:“不练剑,可就全荒废了……”说着不禁叉起了腰,摆出大小姐的气势,踩在门框上——阻挡悠继续通过后门去后山玩耍。
“上官无常——”
“本小姐可不许你直呼大名!”
“你……”
悠气不过,转身便走。
上官无常目送着悠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书房内,终于放了口气。
这个不省油的庄主,又给自己添乱了。
毕竟,在这内卷为上的江湖的险恶面前,他还只能算是个孩子。
她所穿着的这套蓝色的长袖服饰是所有秋风庄常驻成员的制服,是上官无常本人执意要悠去使用的。对于经常要尽心抗争的江湖人来说,是有些笨重了,但谁叫上官无常的辈分高呢?她虽然只有自称的百余年修为,但是是头几个投靠在悠将军的门下的士兵。现在悠当了开山祖师,手下士兵皆为门徒——先入门者为大,所以她的话语权极高。
上官无常想到这里,诡秘的一笑,转过身去,迈着轻微的步伐,波澜不惊的走进了后花园。她是那么谨慎,以至于提前一天给后花园的门上了润滑油。给地上做了清扫,除去了所有每踩上会吱嘎乱叫的枯枝。
后花园不大,四周被惨白的高耸院墙包围,只有中心一棵孤独的梧桐树飘着黄叶,遮掩着地面上的荒芜杂草和斑驳的石板路。
深秋了啊。
上官无常忽然感觉有些伤感,不由得攥紧了塞在右手长袖里的卷轴。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那皱巴巴的卷轴上赫然一行字:“秋风庄成员信息——悠著”
上官无常不由的心中窃喜,这么快就要得手了?
…………
“无常,你站住!”
身后忽然传出一声惊雷!
上官无常猛地转身,却迎上一杆长枪的锋芒与林韵上挑的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