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东方竹,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卧室了。”
“好啊!”东方竹看着南宫悠手指的卧房,欢笑起来——当然是假装的。毕竟,自己可要取这个人的脑袋回去交差啊。
南宫悠感激东方竹当初交手饶了他一命,但却不料是东方竹的“无心之过”。那一次本就是试探。而且东方竹也对南宫悠的身份停留在猜测阶段。所以无论如何,那一次东方竹都不可能下杀手。
而现在,两个人竟然鬼使神差的住在了同一片屋檐下。甚至一方还莫名其妙的对另一方产生了感激。
“那个……师傅……明天晨练是什么时候啊?”东方竹挠着刚洗完的秀发,问道。
“卯时起床就好,我会在外面喊话。今天就早点睡吧。”
呜,这可比在朝廷里好太多了,但可惜自己不能回头了。连一点杂念都不能有。
说罢,南宫悠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个布包:“这些是你的随身物品,现在还给你。”
包里面是东方竹被带进庄的时候所穿的衣物,匕首,长剑,以及刺客身份证。
“这个……当真要还给我?”东方竹疑惑的举着刺客身份证。
“当真。”南宫悠浅浅一笑,“你已经是我庄弟子,已经不是刺客了。以前的旧物,留作纪念吧。”
东方竹接过布包:“那师傅,我回去了,明天我准时起床就好了。”
南宫悠目送她走进了门里,随着咔哒一声,门闩被合上了。然后是蜡烛的点燃声。看起来,她已经在逐渐习惯这里的一切了。话说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可能将要杀了自己的人如此厚待,自己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一个人的立场不可能突然彻底调转方向,所有价值观和世界观不可能忽然就全部变化,变成自己期望的样子。
她还是刺客,但是自己是有私心的啊。南宫悠觉得自己绝对能把这个人争取到秋风庄里来的。感觉上,她对自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吸引力,要比招募其它弟子的吸引力还要强烈。毕竟,她是饶了自己的人啊,自己也饶她一次似乎也说得过去。
爱,喜欢,呵护,宠爱,这一系列的名词重回南宫悠的脑海。在自己成为“神”的千年时光里,虽然自己每过五十年就会有人来清除自己脑海里不重要的记忆。但就算这样,自己也是一无所有,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亦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所谓“神”,只是拥有无限价值的奴仆。
而现在的自己,从记忆上来看,也只有二十二岁呢。
正是对万物萌发好奇的年岁。
林韵教会他爱和欲望不能画等号;上官暮云教会他爱是可以跨越一切阻碍存在的事物。;郑无言“授予”他一些事物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只能余生悔恨。
和林韵度过的一夜,虽然快乐,但是感受不到爱;自己也曾经喜欢过上官暮云,因为她漂亮,能干,能独当一面,甚至现在见到她也会略微羞涩。
而郑无言,横刀夺爱的恶徒……则是给予了他自责,仇恨和遗憾。
所以,爱是无视束缚的,是珍稀的,是易碎的,是忽来忽去的。是三三两两降在干涸大地上的晶莹剔透的雨滴。
南宫悠看着那封锁的门扉,转身而去,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这扇门前驻足了五分钟。
等到下一次命运的考验到来时,自己就推脱掉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块材料,不配被爱。
无风。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秋风庄依然被黑夜所笼罩,而南宫悠早早的起了床,开始准备起晨会的演讲稿,这一次,他决定动员全员出发去征讨附近的官军营寨。
这可是头一遭啊,这第一炮打响了,后面也会顺利很多。
南宫悠走向门外的演讲台,看着演讲台上一尘不染的地面,是啊,很长时间没有来这里做重大的演讲了,秋风庄经历了一场内乱——现在其影响也未能清除,谣言和憎恨依然藏匿在秋风庄的每一个角落。
师傅走上了演讲台,看着台下空无一人的地面,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听众早已成型——这是他常用的训练小伎俩——,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以平常的语速背诵起自己的演讲稿。从利弊讲到局势,再从人心讲到军心,再从现在讲到过去。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语速太快了……重来……用词太尖锐了……重来……不知道什么理由就是不满意……重来……
一遍,又一遍,不到一千字的演讲稿在他的口中不停的翻涌,从未间歇。
日头渐渐升高,伴随着阳光带来的暖意,弟子们纷纷从被窝中爬了起来,纷纷走到了广场上,三三两两,细细碎碎的闲谈着关于三两铜钱的平凡话题。
南宫悠早已信心十足,自信开嗓,讲述起了自己的心声。
弟子们的眼神从惊讶转变到疑惑,再从疑惑转移到释然,最终,全部变成了敬佩。
“师傅放心,谁再敢搞内乱,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视师兄弟为手足!”
“杀了那些王八羔子!”
弟子们义愤填膺,纷纷自发高呼维持秋风庄统一,友善,强大的口号。
南宫悠的眼中仿佛要流下泪来,成功了,是啊,成功了。他打动了了这些人的心。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要深入人心,需要的是长久的陪伴。
军令已经下了,秋风庄开始了紧张的编队,为了打败官军的营寨。原来秋风庄是有严明的编制的,总共三个军团,现在,三个军团很快集结完毕,由火夫发放随身的粮食。
本来一个军团一百人,所以南宫悠就按一百人的份要求火夫准备的,但结果是,几乎每个人都拿到了双份。
为什么?
秋风庄人数本有三百人,内战后仅仅剩下一百多人。其中有十几个都是南宫悠亲手了结的。但最多的,是在秋风庄内支持师傅的和支持郑无言的弟子互相杀戮中丧命的。
正在南宫悠凝神看着手下队伍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女声状入了她的耳朵。
“请问,东方竹在哪个队呢?”
南宫悠回头,看见了一张被金属面具遮挡了一半的,秀美(光从眼神上就能看出来))的脸,正是东方竹。南宫悠大喝一声:“三队报数!”
“一!”“二!”“三!”…………“八十七!”“八十八!……完毕!”